在三位女生離開後，陳禹忽然察覺到了不對。楚繪當面挑釁不能算稀奇的事——但這次不一樣，之前故意惹惱別人是爲了讓她達成某些目的，可現在的結果只可能是嚴重阻礙問話的過程。

以她的性格絕不可能做純粹是自找麻煩的事，那麼她真正想得到的是什麼呢？是想知道自己妹妹會對她的話作何反應，還是……想要把那兩人從這裏帶走？他不由得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將他略帶沉重的表情收入眼底，楚嬌不由得輕笑出聲：“要不要續杯紅茶呢？”

“啊，嗯，謝謝。”匆忙收回思緒的陳禹下意識點頭，過了一陣才意識到發言的不妥補救道，“那個，茶很好喝。”

“這樣啊，我就當做是讚美收下了。”對方一邊舉起茶壺傾倒一邊微笑起來。

“難道說這是阿姨您泡的？”

“是啊。”端着茶杯坐到他身側再遞過來，楚嬌輕輕點頭，“當然她也有說過要幫忙，不過她的水平實在上不了檯面……”

聽到她這樣毫不顧忌地揭自己女兒的老底，陳禹頓時糾結於到底該做什麼樣的表情來回應爲好。

所幸楚嬌沒有爲難他的意思，自顧自地爆料之後就短促地吸了口氣轉移話題：“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猜不透她的真實意圖，但陳禹最近一週都在爲治好顧曼母親的病努力，至於個人感受……他的臉色很明顯蒼白起來。

當然沒辦法讀懂他真實的內心活動，楚嬌只好把那當做緊張處理：“別多想，我就是隨便問問。因爲聽說你非常堅定地要把見面時間延後，我就覺得你是不是手頭有什麼重要的工作。”

不動聲色地捏住自己的手腕，他在感受心臟跳動的同時開口答道：“並不是值得商量的事，不過之前確實有些緊急。”

“放心，不會逼問你的。”嘴角浮現和藹的笑容，楚嬌察覺到他的不安輕輕搖頭，“如果你什麼時候需要找長輩商量又不好和家裏人開口可以來找我——不過我不一定會在家就是了。”

“多謝阿姨。”道謝之後，他並沒有繼續說下去。既是由於不知道怎麼尋找共同話題，也是因爲對面前這位長輩的疑惑——沒有絲毫停頓，就好像她早就準備過這種情況下該如何交流一樣。

似乎是對他死氣沉沉的表現感到了一絲苦惱，楚嬌臉上閃過無奈，又馬上被她自己控制住了：“之前真是辛苦你了。”

“沒有那麼辛苦，不如說其實我也沒做什麼，只不過是把楚繪她的功績展示給您而已。”

“把自己的工作這麼簡明扼要地總結出來也算是中能力。”用介於讚歎和無奈之間的語氣輕聲開口，楚嬌盯住他的雙眼，“你是來幫忙的，我還提出了苛刻的要求，現在想想——我這麼把年級怎麼還會這麼不成熟啊。”

看到她做出由衷苦惱的表情，陳禹不禁稍稍放鬆了肩膀：“哪裏的話，阿姨您不也是擔心楚繪她能不能獨立嘛。”

“不過這點是由你來證明的。”

他果斷搖頭：“話不能這麼說，能夠證明的還是楚繪自己，我所做的，不過是把它展現在您面前而已。”

“這麼堅持，那就按你的意思來吧。”聽到他屢次強調，楚嬌不得不暫時認同這一說法，“不過你所做出的貢獻確實是不可否認的，所以，你想要什麼回報嗎？”

愣了半秒，他慌忙搖晃手掌：“沒有沒有，我完全沒有那方面的考慮。”

“現在想也不遲。”楚嬌慢條斯理，“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你貪心一點也沒關係。”

用力按住太陽穴，陳禹最終還是苦笑着搖頭：“就算說到這個份上，想不出來的東西還是想不出來啊。”

“有功勞就應該得到獎賞，這是我一貫的理念，如果你還想不出來，我就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行動了。”

雖然知道九成九不會對自己有壞處，可陳禹心中還是涌起一抹不安，於是開口打斷道：“想到了，我所期待的報酬就是——阿姨你以後多陪楚繪好了。”

“這算是什麼報酬？”饒是楚嬌見多識廣，此刻也不免傻眼，“從這個要求裏看不出半點你能獲得的好處，就算是隨口說的也要像樣一點吧？”

“其實我也從中獲利了。”撓着後腦似乎在糾結要不要坦白，陳禹最終還是開口解釋起來：“如果您能多花時間陪她，大概她就沒有那麼多時間去別人身上尋找素材了，這樣她和我見面的時候奇怪的點子大概能少一些。”

楚嬌神情複雜地點頭：“之後我會好好和她談談，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換個要求。”

“我覺得這就挺好了啊。”再去想合適的要求絕對會讓頭腦再次遭受痛苦的洗禮，他趕緊提出疑問，“話說回來，阿姨您這麼急着讓我提要求，是有什麼隱情嗎？”

本來只是爲了轉移話題而隨口講出來的淡淡疑惑，楚嬌卻神色一頓沉默下來。等了半晌，她才幽幽嘆氣：“本來也沒打算瞞着你，不過……算了，既然說到這裏也不需要遮遮掩掩。”

“請告訴我。”陳禹比了個手勢。

“這次你幫了很大的忙，我其實不應該說這樣的話。”即使決定講清楚，但話到嘴邊，她還是下意識地有些躊躇，“但確實有些事越早說清楚越好。”

“阿姨，您這樣吊胃口可就有點……”

發現自己在無意間變得太過囉嗦，楚嬌深吸氣，然後堅定地開口：“我覺得你們兩個並不合適。”

“唉？”讓陳禹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就太爲難他了，“您說是誰和我？”

“當然是我女兒。”楚嬌表情嚴肅，沒有半點玩笑的跡象，“我其實能看出來，你們在本質上並不是一路人，就算現在沒有這份明悟，等時間長了也絕對會暴露出來的。”

“那個，阿姨您先暫停一下。”

“相信我，對於這些我的人生經歷還是能幫我做出判斷的。”

陳禹不得不舉手同時加重了語氣：“阿姨，您從最開始的地方就搞錯了吧？”感謝“寂風無聲”和“王唐慕”的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