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楚繪完全不配合的做法,陳禹倒沒有感覺太多意外——之前就很少有能說服她的時候,要是現在沒有反對意見,他反而要懷疑其中有沒有圈套了。
“我說你啊,作爲組織者的經驗可是很寶貴的,要是今年再錯過,你可就沒有機會了。”
“這我當然知道。”眼底的那抹動搖很快被她掩藏起來,“不過我都錯過了開頭,現在再去也沒意義。”
“絕對不會沒有意義,這點我可以斷言。”看見她複雜的臉色,陳禹停頓片刻試探着開口,“莫非你有什麼顧慮?”
聽到他的猜測,楚繪把頭一揚做出睥睨之姿:“顧慮?那種東西……任誰都會有一點吧?”
“能不能不要一臉自豪的說出來?”
“爲什麼?”她伸手按在心口,“就連自己是個性格糟糕的人我都可以大聲講出來,這點小事有什麼關係?後果什麼的,我又不是接受不了。”
手掌蓋住額頭,陳禹嘆了口氣:“從各種角度來說,我都覺得你挺了不起的。”
“我也這麼覺得。”
“既然你這麼覺得,現在回班裏幫忙也算不上什麼問題對不對?”
對方下意識地錯開視線,磨蹭半晌才咬牙說道:“問題可不是出在我身上。”
“你的意思是,怕班裏的同學會不滿?”
“沒錯。”既然已經開了口,楚繪也就不再畏首畏尾,“先說好,班裏的那羣人現在應該是非常討厭我的狀態。”
陳禹的手掌再次蓋住額頭:“都說了別講得那麼自豪……”
“要是我現在過去,肯定會影響到其樂融融的氛圍吧?”
“你覺得有人不在,他們還真能不受半點影響?”
“如果缺少的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我想應該是沒問題的。”
“我說你啊,”微微垂肩長嘆一聲,陳禹擡起眼簾直視對方雙瞳,“根本就沒有搞清楚問題的核心。”
楚繪臉上馬上流露出不忿:“我可不想被你這麼說,再怎麼樣,我也要比你看得透徹。”
“哦?是嗎?”帶着嘲諷意味地將尾音上揚,陳禹斜視過去,“那你難道不清楚自己身上的問題是什麼?”
“什麼?”
“你啊,太過於拒絕和其他人的交流了。”他嗓音嚴肅,讓人一時間升不起反駁的心思,“從來都只是拿捏着分寸,在自己可以接受最差結果的範圍內談話。”
“有什麼不妥嗎?”
“我覺得問題要分幾點來說明。”陳禹撓了撓頭,“首先,這樣做的後果就是你的承受上限成長的很緩慢。”
楚繪望向自己腳尖,毫不客氣地吐出辛辣的話語:“是啊,像你這種抖m的承受能力確實會成長的飛快。”
只能苦笑一聲權當做沒聽到這番言論,他伸出兩個手指:“第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這樣的後果就是你可以傾訴的對象越來越少,那些……不甘心的情緒纔會發酵到如今這種程度。”
“嘖。”像是被人捉住了痛腳,楚繪帶着不甘心的表情發出咋舌聲,卻沒辦法做出有效的還擊,最後只能生硬地岔開了話題,“還有三四五嗎?”
“雖然不如這兩點重要……”
“停,到此爲止。”眉宇間浮現出吃不消的色彩,她無奈地揮了揮手,“怎麼偏偏在這種時候你才這麼敢說話呢?我先問一句,如果我執意不去,你會採取什麼強制手段嗎?”
“當然不會,怎麼做是你的自由。”
“也對,你就是這種人嘛。”
“但是我會盡我所能的勸告你。”
懷着幾乎吐血的心情捂住心口,楚繪猛翻白眼:“也對,你就是這種人啊。”
“總感覺前後兩句的情感差距有點大。”陳禹小心地迴應。
“那不是當然的嗎?你這傢伙,對自己到底說出了多讓人頭痛的話就沒有點自覺嗎?這樣糾纏不清可是很煩人的知不知道?”
“有時候也會被人這麼說啦。”他苦笑着撓了撓臉頰,“像是‘你這人怎麼婆婆媽媽的’,‘少一副說教的樣子,以爲自己是誰啊’這樣的話也是聽過的。不過,遇到這種情況就是放心不下啊。”
聽到他平穩的語調,楚繪的身體不易察覺地顫抖了一下,然後眯起雙眼望了過來:“你還真是白癡到了讓人傻眼的地步。”
陳禹咳嗽了幾聲以示不滿。
“算了,你是這種人我不就只有認命這一個選項了嘛。”
“也就是說……你同意了。”
“同樣的話我可不想重複第二次,正好浮腫也消得差不多了。”說着,她還是露些許擔憂,“不過,你真的確定我這樣過去沒問題嗎?”
沒有任何遲疑,陳禹就用真誠的嗓音說道:“抱歉,我沒有任何把握、”
“你這人。”惱火一路直燒到頭頂,楚繪在思考之前已經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領,“根本是想耍我吧?難道是爲了報復,打算看我出醜?”
“你冷靜一下。”
“嘶呼。”深呼吸讓自己的情緒迴歸到正常狀態,楚繪鬆開手掌背到身後,“那好,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解釋。”
“首先,不論對方的反應如何,我覺得先展示誠意是必要的。”
“光有誠意可是辦不出事的。”
“道理是這樣,但是眼下這件事並沒有那麼難搞定,只要展現出我們的意願,他們應該會理解的,至少會給個機會。”
“別把我和你混爲一談。”撇了撇嘴,楚繪的右手抓住左臂,五指有節奏地輕彈起來,“那假如他們就是不想接受我呢?”
“你們班都是些什麼人啊?”陳禹滿臉的驚恐。
“假設!都說了是假設。”
“這樣啊,那就只有拼勁全力去讓他們接受了。”
“我爲什麼要做到那個份上?”
“不,要和他們溝通的人是我。”
“唉?”
“作爲提出者,我當然要付相應的責任了。”
楚繪用微妙的表情盯着他看了半晌,在他發毛之前才幽幽嘆了口氣:“好吧,你先出去。”
“唉?等等。”
“這樣子怎麼能出去見人啊,至少讓我收拾一下吧?”
“我覺得沒什麼問題。”
“哦,那還真是多謝了。”面無表情地講完這一句,楚繪伸手推了他一把,“現在,出去。”
陳禹無奈地照做了。
在門關上前,她的聲音再次響起:“你那衣領,注意整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