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手和那對說還要去別處逛逛的情侶告別,陳禹收緊圍巾踏入了校園。
天色尚早,然而本該靜謐的校園如今卻沉積着一股激動。彷彿每塊磚石都有可能在下個瞬間迸發出活力。
他揉了揉額頭。
之所以會產生這種錯覺,還是因爲來往學生的臉上都帶着或多或少的喜色——當然也有人是一臉的不情願。不過整體來說,確實有股喜悅的氣氛在校園中迴盪。
本身並沒有要準備的事,只是跟着妹妹一起才早早過來,現在剩他孤身一人,就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
拖着緩慢的步伐沉吟了一陣,他才調整方向朝着學生會的辦公室走去。
“唉,這不是陳禹嘛,要來我們班看看嗎?”
“要是有空的話,我一定過去。”
一邊像這樣面帶微笑的和認識的人寒暄,他一邊跨過層層階梯來到辦公室的門前。
輕釦了幾下門,裏面就傳來了高聲詢問:“誰啊?”
陳禹差點轉身就走。
總算是勉強壓制住逃開的衝動,他神情複雜的開口回道:“副會長,是我。”
“所以我就問你是誰?”
會用這種口吻就絕對聽出來是誰了!他伸手壓住太陽穴,從開始就是這樣……是不是自己剛纔選擇遁走才更好一點。
“好了,別鬧了,先讓他進來吧。”所幸,另一道溫婉的嗓音還是給他打了一針強心劑。
“知道了,聽到了嗎?讓你趕緊進來啊。”
搭在門把上的手掌用力,他走進屋,忍不住反駁道:“會長才沒有說過那種話好不好?”
“會長當然不可能明說,所以才需要我來進行翻譯啊。”
“你那叫扭曲事實才對。”
“看到對自己不利就想要逃避,嘖嘖。”
“你才需是正視現實好不好?”
在一旁看着兩人難以稱得上友好的互動,會長卻不禁笑了起來:“你們兩個的關係變得要好了呢,我覺得很欣慰。”
“誰會跟跟這傢伙要好啊?”洛凌筱轉身,雙手撐住桌面,把上半身探了過去。
被她搶先一步說出了口,陳禹挑起眉毛跟着開口:“彼此彼此。”
“是這樣嗎?但以前你們可是絕對這樣不會鬥嘴的。”
下意識地偏轉了一下目光,洛凌筱就繃緊眼角握緊了右拳:“這個……應該是你的錯覺。”
“哦?那我要不要再說得詳細點呢,之前你絕對是儘量避免和他溝通的,而且也不會容忍……”
“停,既然你說到這個份上,那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副會長身上散發出的氣氛就像是炸了毛的家貓。
縱然嘴角不自覺地輕輕勾起,紀雪妍還是連忙安撫道:“別,你就當我隨口胡說的,怎麼樣?”
“你覺得可能嗎?”
“有什麼不行的麼?”手指捲起髮梢,會長眨了眨眼,雖說很隱晦,但終歸是透露出一點賣乖的味道。
陳禹下意識地低頭回避。
“唔,會長你這是犯規。”正面承受下來的洛凌筱就很明顯得動搖了,臉色通紅地支吾了半天,才放棄般垂下了肩膀,“好吧,我知道了。”
探出雙臂包裹住她雙手,紀雪妍從下方望了過來,眼中似乎蒙上了淡淡的水汽:“那還真是多謝了。”
“都說了是犯規的。”洛凌筱嗓音如蚊,臉上紅的好像隨時都能滲出血來。
陳禹默唸“非禮勿視”,低頭不去將這幅百合花開的場面收入眼中——但從實際角度出發,這確實也算不得,畢竟會長應該已經和洛凌筱明確表過態了。
那在兩人看來,這樣的互動到底有着什麼樣的意義呢?
“我先出去等着了。”幾次深呼吸找回些許冷靜,洛凌筱抽出手掌,向後撤了一步。
紀雪妍也跟着收斂表情點頭說道:“那就拜託你了。”
“別這麼客氣,本來就說好了今天由我負責的。”
“辛苦了。”
對方嘆氣,擺出愁苦的表情:“真希望有些實質性的安慰。”
“好啊。”
“唉?有這種福利嗎?”
“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隨意希望,這點我是不會干涉的。”
“嗚。”從巨大的喜悅裏跌回現實,洛凌筱捂住胸口,咬着牙說道,“會長,你可別小瞧人,信不信我在妄想中進行一些不可描述。”
陳禹聽得眉頭瘋狂跳動,同時不禁泛起了深深的疑惑——自己莫非是被遺忘了?
“好啊,只要你不描述出來就行。”
“切,好了叫我。”
“知道了。”
於是,伴隨着吱呀的聲響,副會長帶上門出去了。
“來得這麼早……莫非是陪詩瑤過來的?”
“果然會被猜到啊。”苦笑了一下,陳禹點點頭,“說起來,會長你們班也是今天活動對吧?”
“沒錯。”食指捲起髮梢,紀雪妍在片刻停頓後重新開口,“說起來,你今天有什麼預定嗎?”
愣了一下,他臉上浮現出微妙的神情:“會長,你……”
“爲什麼我也會這麼問對吧?果然詩瑤也是這個意思啊。”鬆開指甲的頭髮,會長瞄了他一眼,“所以說,你要來嗎?”
“感覺這對話的跳躍性有點大。”
她聳聳肩,眼神中帶上了幾分玩味:“是麼?但有了之前的鋪墊,我想你應該能夠想通才對。”
“這個……倒是。”
“那可以說你的決定了嗎?”
陳禹撓了撓臉頰:“留給我思考的時間會不會太少了點?”
“纔不會給你留那麼長時間,萬一你到太陽下山都決定不了怎麼辦?”
“我有那麼猶豫不決嗎?”
“你覺得自己的表現很好?”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紀雪妍食指敲打着桌面,“多說無用,現在就決定吧。”
就連不留選項這點都出奇的相似啊。感受到對方身上隱隱散發出來的壓力,他短促地嘆了口氣:“當然會去,不過真的不會添麻煩麼,本來要應付的人流就會很恐怖。這樣說起來,我家妹妹那邊也是……”
“嗯咳。”彎曲的食指重重敲了兩下桌面,紀雪妍稍稍眯起眼睛,“你知道嗎,話也分該說的和……”
“不需要說的嗎?”
“這是什麼分類方式?”
“抱歉,只是想到了某人曾經說到的話。”
“直覺告訴我,有追問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