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的氣氛多少有些尷尬。
之前還是要吐露心聲、彼此坦誠的嚴肅悲壯,被阿爾法這麼一攪和,忽然就進入了不上不下的尷尬境地。
再醞釀出剛纔的情緒顯然是不現實了,不過要說就此改回到平常的跳脫也並不合適,所以兩人都沒有開口。
不過冷靜下來,陳禹還是對阿爾法升起了些許感激,有它這種不看狀況的氣氛破壞者,之前的緊張感全部一掃而空,和妹妹的交流或許能更順暢一點——不過它本意是不是單純想出來搗個亂就不好說了。
姑且把這個突發狀況當做機會來處理。心中打定主意,陳禹清了清嗓子,用題外話做了開頭:“那個,它不會突然又冒出來了吧?”
“不會的。”陸詩瑤撥弄着耳旁的碎髮,臉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尷尬,“我本來讓它在我們談話結束後再進來的,但沒想到那傢伙自己悄悄摸回來……不過現在已經做好了防備,所以不用擔心。”
“那我們就繼續?”這樣生硬地推進話題,陳禹自己都覺得有些尷尬。
妹妹的神色也跟着有些僵硬:“嗯,把話說完比較好。”
果然自己的發言還是太差了嗎?他壓住捂臉的衝動,深吸氣調整好狀態:“既然你同意向會長道歉,那我們就來商量一下怎麼做才能顯得最有誠意好了。”
雖然開始還是滿臉的不自然,但隨着話語推進,陳禹的心逐漸沉了下來,不過倒還沒有回到之前的那種沉重。
不知是不是有着相同的感受,陸詩瑤同樣壓低了音量:“只是向她道歉就夠了嗎?”
“我說的可不僅僅是語言上的,而是要通過實際的行動向會長展現我們的歉意和決心。”
看到她眉宇間流露出的躊躇滿志,妹妹伸手扶住額頭嘆了口氣:“就算你想鼓舞士氣,這種臺詞也一點都不帥氣,特別還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的。”
陳禹的眉毛不由得垮下了一點,自己話語的感染力還真是低到可以忽略不計啊,真想學一學某些作品中主角連剛剛那見面的敵人都能說服的強大口才——這簡直就是無敵的技能啊。
不過被妹妹如此態度堅決的否定帶給他的也不全是沮喪——並不是因爲他覺醒了什麼特殊的嗜好,而是妹妹能說出這種話,就證明了她在逐漸恢復以往的狀態,在這種情況下商討出來的結果,可以說百分百不會被推翻的。
而且刨除這些客觀的因素,陳禹個人也更喜歡她這種……嬌蠻的狀態?話說回來自己真的沒問題吧?
拍了拍額頭趕走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他朝着對方曬然一笑:“話說的不好,意思你能懂就行。”
“不對啦,剛纔那句只是有感而發,真正想說的纔不是那個。”
感覺聽起來更加受傷了,陳禹下意識地按住胸口,自己到底是表現得有多糟糕才能讓人“有感”出這樣的評價啊。
大概也是察覺到他臉上的難堪,陸詩瑤有些焦急地抿了一下嘴脣,眼神中帶着些許不安:“我的意思是——真的只需要向會長一個人道歉嗎?”
“嗯,說起來副會長那邊也應該去道歉,不過目前我還想不到能讓她冷靜聽我說話的方法……”
眼見他摸着下巴就要陷入沉思,妹妹面色微冷地低聲喝斷,“也不是副會長,她要得到這件事告一段落才能講明,這點我還是知道的。”
“也是。”乾笑着撓了撓頭,陳禹感到了些許的疑惑,既然如此,那還要想誰道歉呢?
他想用眼神向對方傳達疑惑,卻發現她直直地望了過來,五官裏藏着彆扭。
難道說?
心中一動,他的喉結上下涌動一番,小心翼翼地試探道:“該不會,指的是我吧?”
“哼,還算你的腦子沒有完全退化。”
這算是掩飾嗎?看到妹妹撇開視線冷哼出聲,陳禹反而笑了起來:“沒想到你還會考慮到我啊。”
“你自己說這種話不覺得奇怪嗎?”
“哈哈,也對。”手掌撫上後腦笑了幾聲,陳禹緩緩擺頭,“不過也沒有向共犯道歉的說法吧。”
陸詩瑤這次連脖頸都轉開了,神色間寫滿了不情願:“這件事你其實也不能算共犯……”
“那個,能不能大點聲。”
“啊啊啊,你是該死的耳背男主角嗎?”愣了片刻,妹妹陡然拔高了音量,之前還是如蚊蟲鳴叫的細語,突然就變成了震得人耳膜發痛的驚雷,“我說,你是被我拖下水的,就沒有什麼不滿嗎?”
這算是什麼奇怪的比喻啊?在心裏對她前半句話發表過吐槽,陳禹的五官嚴肅起來:“這點你說錯了,在知道這樣做不妥的前提下還沒能加以制止,我犯的錯其實比你還要嚴重,我纔是應該向你道歉。”
陸詩瑤像是傻眼般愣在原地,支吾了好一陣才用低聲冷哼道:“你是白癡嗎?誰需要你道歉啊,能有這種想法你是傻了吧?”
感覺自己好像是被反覆質疑了智商?他苦笑着揉動太陽穴:“總之你是絕對沒有必要向我道歉的。在你面對困境的時候,我就是應該站在你身邊纔對。覺得對我有愧疚什麼的,完全不需要啊。”
“但是,我其實……”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妹妹的表情越發彆扭起來,“以前也發生了……很多事。”
“我不是說過嗎?不論你做了什麼,都沒必要對我抱有歉意的。”
“真的?”
“當然。”陳禹眼神堅定,點頭的動作也頗有幾分鏗鏘有力,“如果我不幫你的話,我們還算什麼家人啊?”
“唉?”陸詩瑤像是突然被人拔斷電源的機器人般當場宕機,“你說什麼?”
“我們是家人,所以要互相幫助啊。”陳禹說着,忽然感覺底氣有點不足,更糟糕的是,心臟在此刻無端地悸動起來。
“吶,我說。”垂下眼簾沉默良久,妹妹保持着低頭的狀態吐出帶着寒氣的字節,“你不會是故意耍着我玩的吧?”
“怎麼可能,我哪來的勇氣啊?”陳禹情急之下居然自吐自槽,“別說是梁靜茹,梗太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