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長和妹妹的臉色都很難看。
雖然心裏也不好受,但此時此刻爲了緩和氣氛,陳禹還是堆起笑容把杯子推到兩人面前——妹妹是溫熱的牛奶,而會長則是黑咖啡。
“先喝點熱的驅驅寒吧。”
看到兩人毫無反應,他不禁苦笑一聲,自己灌了一口溫水。足以趕走寒意的溫暖從喉嚨流到胃袋,卻並沒有傳到心底。
一旦安靜下來,他腦海中就會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少女憔悴的臉龐,以及撕心裂肺地叫喊。
“對不起。”打斷回憶的是會長的聲音。
陳禹怔了片刻,擡眼看過去,登時起身慌了手腳:“等等,會長你這是幹什麼啊?”
在他面前,紀雪妍將頭深深埋了下去,視線盯住地板以羞愧的語調說道:“明明都讓你犧牲到這種地步了,我居然還什麼都沒做到。”
“我也是,抱歉。”妹妹沒有起身,但也跟着低下了頭。
“你們別這樣,我又沒什麼損失,只是谷嵐她……”驚覺自己的語氣低沉下去,陳禹連忙搖頭,“就算沒有你們,事情也會變成這個樣子,所以,千萬別對我道歉了。”
“但我們終究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紀雪妍完全沒有把頭擡起來的意思。
看到她如此堅定的態度,陳禹心中涌起感動的同時也忍不住嘆了口氣:“這麼糾結於過去可就不是我認識的會長了。”
紀雪妍終於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臉上。
看到效果顯著,陳禹趕緊乘勝追擊:“我個人不覺得會長有什麼錯,但你們要是還覺得過意不去的話,不如想想怎麼彌補,沉湎於過錯可是會阻礙人視野的。”
仔細咀嚼過他的話語,紀雪妍的臉上浮現出複雜的神色:“說的對——你有過什麼經歷嗎?感覺很自然地就說出來了。”
陳禹撓了撓頭,一副難爲情的模樣:“我可沒有那種了不起的經歷,只是單純地說大話而已。”
“是嗎?我還以爲你不是擅長說這種話的人呢。”即使很不自然,直起身的會長臉上總算是有了笑意。
“我也覺得自己不是。”他微微縮起脖子,“或許是情況使然,下意識地就把話說出來了。”
“多謝。”朱脣微啓。
“嗯咳,總覺得好像我被排除在外了。”聽了好久的兩人互動,陸詩瑤終於忍不住清清嗓子加入了對話。
會長的視線轉過來:“現在不是計較這種問題的時候吧?”
“也是,完全沒有和你較量的心情。”
兩人齊齊嘆氣。就在陳禹認爲氣氛要重新進入沉默的時刻,紀雪妍總算沒讓空氣再次凝固:“就像陳禹說的,現在還不能沉湎於過失,我們來看看這次有沒有什麼收穫?”
“首先就是我們又多了個新敵人。”提起話題之後,她又率先發言,“在我認知裏新出來的敵人應該是最危險的,不過我見的很少……”
明白輪到自己開口了,陸詩瑤揚起長髮,露出嚴肅的表情:“在我碰見過的敵人中,單從氣息上講,他也是最危險的。”
停頓片刻,她把聲音又壓低了幾分:“我們很有可能是碰到敵人中的大人物了。”
“有什麼證據嗎?”
“沒有,只是單純的猜測。”
聽到她的回答,紀雪妍的臉色微妙起來:“這點先暫時打個問號,不過,我很好奇的是,他爲什麼之前從來沒有出手過呢?上一次由他動手的話,陳禹應該撐不到我趕去吧?”
手指壓在太陽穴上輕輕揉動,陳禹試探着提出假設:“會不會他是最近纔到的?”
“不是沒有可能,但他既然知道自己會暴露出來,爲什麼還要放着己方被我收拾得那麼狼狽呢?”食指纏住髮梢,紀雪妍臉上有涌起了自責,“要是我當時沒想着再引誘對方出來救人的話……”
“會長,現在先別想那麼多了。”陳禹苦笑着將她打斷。
紀雪妍伸手拍了拍額頭,露出抱歉的表情。
“總之,這羣傢伙身上的疑點越來越多了。”妹妹支住下巴,秀氣的眉毛攪在一起,“他們到底有多少人啊?”
“確實很讓人不安。”紀雪妍跟着揉起了眼角。
“不過,倒也不能說全無收穫吧。”輕輕挑起眉毛,陸詩瑤開始鼓舞士氣,“至少對方的某些手段總算是搞清了。”
紀雪妍和陳禹同時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她伸手撩起長髮,雖然成了視線的焦點,卻沒有半點緊張:“還記得之前有人假扮那個……他叫什麼來着?”
陳禹茫然回望,發現會長正閉着雙眼露出沉思的表情。
“是季晨吧?”思索良久,她才猛然張開雙眼。
“啊,就是這個名字。”妹妹握拳敲在掌心。
你倒是把人家的名字記住啊。陳禹不由得苦笑,不過這麼久都沒想到的自己也沒什麼資格去說她就是了。
“那個傢伙怎麼了?”
“具有那種僞裝能力的應該是我們之前遇到的蠍尾辮小丫頭。”她以確信的口吻說道,“不過,還好那傢伙的發言模式比較容易辨別。”
“等一下。”看到她要繼續說下去,紀雪妍連忙擡起手臂,“你這麼推斷有什麼根據嗎?”
“當然有,在現場我感受到了那傢伙的氣息,雖說很淡,但也足以確定了。”
“這隻能證明她在場而已吧?”會長說着,忽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不對啊,她要是在場的話,都不來幫一下嗎?難道是覺得出手也沒用?”
陸詩瑤聳了聳肩:“我更傾向於和你交手的就是她本人。”
“和我交手那人身上的氣息絕對和她不一樣。”
“這傢伙應該能同時僞裝氣息吧?”右手撥弄着頭髮,她微微側臉,“這大概也是她們能做出誘餌的原因。”
“爲什麼你就能確定她有僞裝的能力。”
“因爲我當時立即追出去卻沒有找到她——這可不是自我開脫,我甚至冒着被人看到的危險在空中巡查了一遍,附近的街道店鋪,全都沒有她的身影,她逃走的地方可不是繁華的地段。比起自己犯了錯,我覺得是她做了僞裝的可能性更大。”
“而且,絕對不是普通的變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