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做到?誰給你這樣的自信,我對自己都沒有信心好伐?
我試圖跟那個莫名其妙的聲音對話,可是那個女人又突然不說話了,根本不理會我的問話。
一旁的耳釘男特別用力得拍着我的肩膀,打斷了我的冥想,“別發呆了,”急促得尖叫起來“來了,來了!你快弄他啊!”
弄個毛線啊,剛纔那個是危急關頭,出手的可不一定是我,我已經要無語了,那個女人的聲音提醒我,要幫火鬼解脫,而不是滅掉他,聽她的意思,是不打算幫我暴力解決的。
可是,幫他解脫,我怎麼可能做到呢。
我又不是秦朝的人。更不懂古人的想法好嗎?我現在只感覺他們比我還要喜怒無常!根本沒有我以爲的那種書生意氣的謙謙公子的溫潤。
或者說,是因爲執念的緣故。
所以纔會這樣的?怎麼辦?怎麼辦?我急速得想要找出解決辦法,可是腦袋空空如也,超脫,是要消散了這執念,超度嗎?
就在我想得快要崩潰的時候。火鬼已經站在我的身前,但他沒有動手,而是問道“你是誰?”
啊嘞?又是這個問題?不管我是誰,你都幾千年的怨念,咱倆壓根不會有機會認識的啊。
我哼了一聲,狐假虎威的樣子。“幫你解脫的人,剛纔的一招,不過只是冰山一角,若真要打起來,你未必贏得過我。”
我一邊說一邊注意火鬼的動作,見他好像是有點信服的意思,我繼續說道,“我不喜歡殺戮,我堅信人與鬼,都是平等的,我說了,我想幫你就會幫你。我有實力卻不出手,這就是我的誠意。”
火鬼像是在考量我的話,遲遲沒有動作。
這古代人的腦細胞確實挺簡單的,我剛纔那幾句話,我自己都不信,這火鬼竟然信了?
以前的人,就這麼單純嗎?
“我想報仇!報焚火坑害之仇,你要幫我,幫我!”火鬼尖細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帶着憤怒,不甘,身上的火勢也愈發變大了。
不要激動啊,兄弟,你這,寶寶怕!
我一手向他的方向伸着,示意他快點把心情平復下來。
“你可以放心了,你大仇早就得報,秦朝已經滅亡,所有與焚書坑儒事件有關的人早就塵歸塵,土歸土了……”
我還沒有說完,火鬼立刻淒厲得叫了起來,說我騙他,如果那些人死了的話,他爲什麼還存在。他是當年被坑害的儒生的執念所化的,若大仇得報,心願已了,他怎麼可能還在這一片黑暗中徘徊。
鬼的思路,果然不正常啊,可以很容易得相信你,也可以一下子否定,你說的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完全是看人家的心情來判定的啊。
“是真的死了,兩千年都過去了,現在都變成渣了,你說我騙你,難道你不知道,你在這墓徘徊了很久嗎?”
我繼續說着,其實,我完全不確定到底有沒有效果,古代人的想法我不懂,我也很疑惑,既然仇報了,恨也該消散了,爲何這執念還一直徘徊在世上。
莫非,那羣儒生的心願不是報仇,所以就算秦朝覆滅,就算他們知道與此有關的人都已經死了。他們還是逃不出那片黑暗?
火鬼還在嘶吼着,哀嚎着,就像瘋了一樣,記憶深處得那一幕彷彿再一次涌上了心頭。
我聽到他身上出現了很多很多的聲音在呼喊着,“好熱。”“好燙”“好疼。”
後來卻都轉化爲,“報仇!報仇!”
同仇敵愾的聲音。萬千的冤魂都在喊着這句話,“報應會來的!秦朝必亡,必亡!”
而後,這怨恨的聲音又變成了哀號哭喊,全都是對自己親人的呼喚,對自己所愛的不捨……
我忽然明白了這份久久不消的執念,不是因爲恨,而是愛,是他們離去時對所在乎之人的思念。
他們放心不下,無法安心投胎,所以,纔會陷入一片黑暗的混沌之中,找不到出口?
或許,是因爲找到的那個出口,是他們所不想要的。
不確定自己留下的親人過得是否安好,怎麼可能放心得邁入那個忘記一切的關口,不願意投胎,是因爲割捨不下生者的幸福。
我感覺自己的心又忍不住抽搐了,我像是不怕死一樣,撲了過去,雙手抓住火鬼,眼睛直直得盯着他,就像是要看透他的心一樣。
“前面有一扇門,打開它。你會看到自己所一直想要看到的。”
“不,我不要,那扇門背後是可怕的東西,肯定又是烈火,又是黃土。”
我感覺自己的手疼得都要麻木了,尤其是那隻沒有煉血咒的手好像都要化成灰了。可是我知道現在不是擔心手的時候。
我儘可能得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就像催眠一樣,柔和,讓人放心:不,那扇門裏,有你的爹孃,他們說,你做得很好了,讓你不要擔心,街裏鄰舍對他們很好,還有你的朋友,他們將你的爹孃奉爲自己雙親來供奉。
看到了嗎?他們說讓你放心,除了有時候思念你以外,生活上並沒有多大的困難。
慢慢地,我聽到火鬼身上逐漸有聲音緩緩說了起來,“我過得也很好,爹孃放心……”
我知道,那扇門被推開了。
我手心的溫度降了許多。火鬼身上的光也淡了許多。
我知道奏效了,繼續說道,看到了嗎?你的孩子長大了,已經是男子漢的模樣了,他可以保護自己了,也可以保護自己的孃親。後來,他順利娶妻了,你們家的香火也傳了下去……
還有,你心愛的女子,那樣美好的笑容,你看到了嗎?
她說。執子之手,白頭偕老,一轉眼,想不到你們竟然已經這麼老了,你,一直都在她的心裏。一直陪着她,直到一起變老……
還有,你的摯友,來世還要和你做好兄弟……
火鬼的火光越來越淡,溫度越來越低,我知道執念已經散得七七八八了。
直到最後,變成一道虛影,也就是在那一刻,我終於看到了他的表情,那是釋懷之後的解脫,一抹淡淡的笑。
虛影到最後終於變得無影無形,像是徹底消失了一樣。我知道那些冤魂終於找到了出口,也終於從黑暗中解脫了……
原來,心魔一直都是我們自己強加給自己的,那執念最後會把我們自己束縛住,掙脫不了。
有一天,我會不會也產生心魔?到時候,來拯救我的人,又是誰呢?
“臥槽,你太厲害了吧?這就搞定了?”耳釘男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叫了起來“你的手……”
我趕緊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另一隻手有煉血咒和水系戒指護着,不會完蛋,可是另一隻手光桿司令,指不定已經……
可是,我一看,直接被驚呆了,因爲我原以爲,我那隻沒任何東西護着的手應該化成灰燼了。就算沒有化成灰,起碼會有損傷吧?
可是,沒有,完整無缺,一點分毫都沒有損失。
難道那火勢只是虛火?怨氣形成的火,並不會傷到身體。只是產生一些假象?給人的心理形成壓迫之勢?
但是,那種灼燙的感覺未免太真實了。
那個女人告訴我,我是可以做到的,不僅料到了這件事,還確定我不會有生命危險是嗎?
我攤開左手心檢查,卻發現掌心也是完好。連黑灰燒傷的樣子都沒有,但不可思議的是,我的手心竟然多了一個圖案,是一把烈火的形狀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