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礦長，你聞到什麼味道沒？”烏海問。

“沒有啊。”黃礦長也皺起鼻子聞了聞。

烏海又看看鐵金剛，“你聞到什麼味道沒？”

“沒有。”鐵金剛搖搖頭，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師傅，莫不是又有鬼吧？”

“去你的，哪兒來的那麼多鬼！”烏海在鐵金剛頭上敲了一下道。

“那你又疑神疑鬼的……”鐵金剛扶了扶安全帽，說。

“我剛纔突然問道一股怪味兒。”烏海回頭看了看剛纔過來的那個工作面。那是採煤隊新開採的一個面，最近產量很高，喜得采煤隊的陳隊長，天天晨會上嗓門最亮。

“井下嘛，就是這樣，地層中各種氣味都有，是正常的。別疑神疑鬼了。”黃礦長拍拍烏海的肩說道。

“嗯，我知道，只是這個味兒，以前好像沒聞到過……”烏海依然有些擔憂地說。

來到工作面，工人們已經交接完班了，中班的人等着離開，夜班的人即將投入工作。烏海安頓了幾句，打發中班人升井了。

工人們幹了八 九個小時的活兒，一到下班時間，各個歸心似箭，不耽誤一分一秒時間，邁着大步就往巷道外面走。

“王班長看樣子今天干得潑實。”烏海看到王三明滿頭滿臉黑泥道道，便笑着拍拍他的背說。

“今天活兒倒也沒有平常多，就是特別熱。”王三明笑着說，又趕忙叫前面的工人等等他，說完幾步追了出去。

夜班時間比其他幾個班都長，作爲跟班隊長，烏海從來都是嚴苛要求自己，絕不能睡覺。但是，礦長們又不用幹活，在工作面轉了一圈兒，就找個地方歇腳去了。

甚至在井下溜達一圈兒，就偷偷升井，在辦公室睡覺的，也有之。

“唉，還是當礦長好啊！”烏海長嘆一聲，就在工作面找個平整點的地方坐下來，打算看書。誰知，一摸懷裏，空空蕩蕩，這纔想起下井時跟鐵金剛說話，忘了帶了。

烏海正琢磨着乾點什麼，黃礦長走過來悄悄說：“走，今晚老大不在，咱們上。”

“這個……”烏海猶豫地看了一眼工作面忙碌的工人們，說，“黃礦長你上吧，我還是在這兒守着。不然我不放心啊。”

“哎呀，守啥呀，你的工人們一個比一個自覺。再說了，井下現在不許一個人行走， 你不知道嗎？你得陪着我。”

黃礦長說着，又拉烏海的胳膊道，“走走走，我辦公室有好酒。咱們喝兩杯走。”

烏海見狀，不去不行，又沒拿書，夜班實在難熬，不如干脆上去，辦公室睡一晚。

於是，烏海把鐵金剛叫過來，囑咐他一定注意安全，又說“你們好好幹活，我陪黃礦長去巡察其他地方。”

說完，二人便悄悄溜出了工作面，又乘皮帶升了井，洗了澡，來到黃礦長辦公室。

黃礦長從櫃子裏拿出一壺酒來，二人喝了幾杯，烏海便告辭出來，回到自己辦公室。

每個隊長和書記共有一個辦公室。辦公室裏有一張單人牀，供他們半夜升井後，或者值班時偶爾休息休息。

值班室裏燈亮着，傳出籃球賽的聲音。

烏海徑直來到自己辦公室，沒開燈，就往牀上躺去。沒曾想，牀上卻睡着一個人，被烏海壓在身下，尖叫了一聲。

這一聲，原本並不高，但在萬籟俱寂的夜，卻顯得格外刺耳。烏海着實被嚇了一跳，他一蹦子跳起，去開燈。

原來是辦事員陳秀 榮。只見她滿面通紅，低垂着頭坐在牀上。

“陳姐，你咋不回家，在這兒睡着呢？”烏海又驚又氣。

“我……我跟我家那位吵架了……我沒地兒去……”陳秀 榮說着抱着頭哭起來。

正在這時，烏海聽到對門辦公室門開了，有人去衛生間。

“你，你別哭。你這一哭，別人聽到了還以爲我欺負你呢。”

烏海說着想拉開門一走了事，但又怕一開門，別人看見更說不清，便想着等剛進衛生間那人回去後，再出去。

“烏隊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半夜會上來，早知道，我就不睡這兒了。”陳秀 榮又說道，“我……我還是再找個地方睡去吧……”

說着，下了牀要走，烏海一把拉住，“陳姐，這深更半夜的，你去哪兒啊。”

誰知不拉不要緊，一拉，陳秀 榮卻一下撲進了烏海的懷裏，哭得更傷心了。

她一邊哭一邊說：“烏隊長，我……我……我喜歡你……”

烏海正是二十郎當歲的青年，本就荷爾蒙旺盛，加上梅雪因爲有孕，後來又產後坐月子，倆人已經好久沒有行那夫妻之事兒了，正處於萬分飢 渴狀態。

現在懷裏突然撲進來這麼一團軟綿綿，肉糯糯，還透着一股清香的身體，怎麼能沒反應？

他真想將臉皮一揭，裝進兜裏，然後生吞活剝了懷裏這個尤物。

但是……烏海畢竟是烏海，不是一般的男人，他使勁按捺住了衝動，將陳秀 榮一把推開，道：“這是最後一次，今晚你先睡這裏，以後絕對不能這樣了。”

說完，烏海拉開門，走了出去。他一出門，便看見一個身影拐進了樓道那邊的一個辦公室。

烏海心裏一咯噔。暗道：不好！只怕是自己的名聲這下完了。

烏海的預感一點沒錯。

沒過幾天，礦上立即就傳開了：烏海夜班偷偷升井會情人。

俗話說謠言止於智者。

對此，烏海既不解釋，也不逃避，他知道，一切謠言都會像一陣風一樣過去。

只是，他隱隱有些擔心，萬一讓梅雪聽到，難免一場爭執。她正在休產假，孩子還沒滿百天，可千萬不能經受任何打擊。

爲此，烏海說服梅雪搬到了母親家，這樣照顧起來也方便，他下班時還可早點回家幫着抱抱孩子。

等梅雪休完產假上班，這個謠言大概也就煙消雲散了。

誰知以爲萬無一失的打算，竟也落了空。

這一天，天氣晴好，春日融融，窗外花圃裏的花開得正歡。

梅雪在屋子裏關了三個多月，都快急瘋了。她將手伸出窗外，感覺並沒有風，便給孩子加了一件衣服，抱到樓下曬曬太陽，聞聞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