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玲玉的歌，你百聽不厭啊。”梅金禧走進來，笑眯眯看着月芳，把一條大紅色圍巾，放在她面前。“這是親戚從蘇杭帶來的，送給你。”
“呀，真好看！”月芳放下手裏的活計，拿起圍巾立刻圍上。
如果說秦月是一朵清新雅潔的荷花，那麼月芳應該是一朵嬌嬈豔麗的牡丹吧，梅金禧心裏這麼想着，便脫口而出：“白牡丹白得耀人哩呀，
紅牡丹紅得要破哩！”
“你胡說的什麼呀，什麼紅牡丹白牡丹的。”月芳一邊看着鏡子中的自己，一邊笑着夾了他一眼。
“我說的是你，月芳。”梅金禧說着，走過來，伸手握住月芳的手，“你就是我的白牡丹紅牡丹。”
“哎呀，小心來人了！”月芳想抽出自己的手，卻是沒能。
梅金禧一把將月芳拉進懷裏，輕聲說：“放心，門我鎖了。”
“金禧，你放開，我知道你的心，可是，我們不能……”月芳話還未說完，梅金禧滾燙的脣就壓了上來，“月芳三四年了，是塊鐵也該捂熱了吧！”
“……”
“我知道你也喜歡我。我知道的，月芳，我愛你，愛得要命……”
月芳渾身一陣顫li，早已軟得一塌糊塗，再也無法抗拒，任由梅金禧親吻撫摸。她何嘗不是早已動了心？只是顧慮重重，讓她一再剋制和壓抑着自己。可是，現在……
月芳腦海裏忽然閃過張小妮那彪悍的圓餅臉，又想起成祥對自己的好來，她使出渾身勁兒，一把推開梅金禧，喘着粗氣，說：“金禧，我們不能做對不起家人的事。”
“哼，你以爲他們就很乾淨？就對得起咱們？”梅金禧被拒絕，一時氣惱地說。
“你什麼意思？”月芳心裏猛一咯噔。
“他們……”
梅金禧正要說什麼，就聽院門一響，嚇得倆人急忙分開。月芳更是臉紅心跳，慌慌張張坐在縫紉機前，假裝看衣服。
腳步聲響起，卻是烏海衝進來，站在門口氣喘吁吁地說：“媽，我的紅領巾呢？老師說要選優秀少先隊員，每個人都得戴紅領巾。”
“哦，我給你找去。”月芳說着，趕忙去找紅領巾。
梅金禧倒是鎮定得多，他訕訕笑看着烏海，說：“聽小雪說，你捉住鬼了？”
“嗯。”烏海冷冷的哼了一聲，走進去幫着找紅領巾。
梅金禧看這情形，估計再呆下去，以後就不好再來了，轉身出了成祥家。
月芳找到紅領巾出來，見梅金禧已經走了，心裏有些悵悵然然。
她呆呆地坐在縫紉機前，想起梅金禧剛說的話，越想越煩亂。
他說那些話什麼意思呢？難不成成祥和張小妮也能幹出啥見不得人的事兒？
她仔細回憶着這幾年來，成祥和張小妮的種種舉動。
突然，她想起一件極細小的事兒來。
那是夏日的一個午後，她去礦上洗澡，走到家門口不遠的地方，便看見張小妮從她家走了出來，頭髮亂糟糟的，眼圈紅紅的。
她回到家，見成祥在睡覺，便問張小妮幹嘛來了，眼圈紅紅的。成祥說，跑來訴苦，又跟金禧吵架了唄。月芳信以爲真。
後來還有一次，她出去買菜，回來時走到家門口，聽見張小妮在她家說話。
“喲，媳婦回來，就不需要鄰居了？”
張小妮是開慣了玩笑的，做事也極潑辣爽利，所以她這句話，在當時聽來也就是個玩笑而已。
可是現在，經梅金禧那麼一說，她怎麼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呢。
是啊，一個男人，獨身在礦那麼長時間，別說生活的種種困難，就是生理上也是熬不住的吧。
可是，她到底不相信成祥能幹出那種事兒來。
月芳被胡思亂想折磨得頭疼起來，她揉了揉太陽穴，索性放下活計，收拾打扮一番，打算出門去市場溜達一圈兒，買點吃的。
月芳剛出門，就遇到香蘭。這是她來礦上認識不多的幾個朋友中關係最好的一個。
“香蘭，你這急匆匆的幹啥去？”月芳一把拉住她問道。
“買電視去呢！”香蘭滿面紅光，看上去很興奮，“哎，你也走吧，聽說今天處理存活着呢，便宜。”
“是嗎？那我也看看去。”月芳聽說也感興趣起來，“你等等我，我回去取點東西。”
“快點啊，不然班車就走了。”香蘭說着，站住等她。
月芳回家取了錢包，跟着香蘭，到礦上新修的燈光球場口，坐上了開往龍山市區的班車。
龍山以西，是一片山嶺，月芳領着孩子們，就是從那兒坐着驢車，走進礦山的。因爲烏家臺離那條路最近。可是，龍山以東卻是一片廣袤的平原。離平原不遠有一條大河，叫做龍血河，因爲夏天暴雨的時候，整個河水是血紅血紅的，所以叫龍血河。
因了這條河，河兩岸的土地肥沃，六畜興旺，加上距離龍山煤礦不遠，便發展起來一個小小的城鎮，大家都叫龍山市區，其實也就是比龍嶺鎮大些的鎮子而已。
車上都是礦上的人，大多認識。尤其是月芳，家裏開着縫紉部，幾乎無人不曉。都知道龍山礦上有名的“伊人縫紉部”大裁縫夏月芳。也都知道他有個很厲害敢捉鬼的兒子——烏海。
於是，人們紛紛跟她打招呼。
“月芳今兒不做活計啊？”
“月芳，今天咋有閒心浪街去？”
月芳一一答了，正想好好看看窗外的風景，卻又有人怯生生地跟她攀談：“你就是月芳？”
月芳循聲看去，卻是一個大約四十左右的枯瘦女人。臉色蠟黃，皮膚粗糙，齊耳短髮，滿臉皺紋。
“沒錯兒，她就是月芳。”香蘭替月芳回答。看樣子她們認識。
月芳微微笑着點點頭，“嗯，你是？”
“你們在戲臺旁邊那個房子住得好着呢？”她不回答月芳的問題，反問她道。
“好着呢啊。”月芳回答。
卻見那女人皺着眉頭，一臉嚴肅道：“你們肯定還不知道那院房子原來是幹什麼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