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莽臉色陰沉，透着深深的疲憊，打個手勢，衆人在城主府落下。

不多時，秦闊海、曹猛、安旭光，三位昔日的旗本，在靛光武士石開山等人的保護下，來到城主府大廳。

三人均是帶着傷，一臉疲憊，尤其是安旭光旗本，養了一年多才恢復點元氣，而且只剩下一條胳膊，硬扛到現在，那點元氣基本上都耗光了。

三人看到魯莽的身影，頓時眼圈通紅，走到魯莽面前，玉柱般跪倒在地上，虎目中流淌出滾燙的淚水。

“起來說話！”魯莽轉過身，募得怒吼一聲，嚇得衆人不禁心裏一顫。三人急忙站起身，忐忑不安在一旁站定。

魯莽眼睛通紅，瞪着安旭光，冷聲道：“誰讓你穿上戰甲的？！”

安旭光面對魯莽，不禁有點怯，晃盪着一個空蕩蕩的袖子，昂然道：“大旗本，我不能看着兄弟有難，是我自己要求戰鬥的！”

“來人，給我轟出去！”魯莽煩躁地打個手勢，“趕緊滾蛋，省得在這添堵！”

安旭光面臉通紅，恨不得上前將魯莽掐死，轉而咆哮道：“魯莽，我也是鐵骨錚錚的爺們，一條胳膊我一樣能殺人，我們安西郡的兄弟又死了一百多個，我能不難受嗎，我要爲他們報仇，我要和段無期拼命！”

魯莽的精神有些恍惚，彷彿回到了自己在龍河郡抗命時期，安旭光和他的五千西北兒郎，穿着草鞋，拿着木棒，慘遭玄離人屠殺的那一幕。

魯莽深深吸了口氣，用力抱了安旭光一下。

安旭光緊緊摟着魯莽，發出壓抑的哭聲，最後嚎啕大哭。

魯莽沉聲道：“兄弟，我不想你再出什麼事。從現在開始，你解除一切軍務，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你只要調養好身體，旗本的位置，還是你的，想報仇，我們一起報仇！”

安旭光嗚咽着點點頭：“大旗本，我們西北軍的命都是你救得，我聽你的！”

秦闊海和曹猛也回想起往事，心如刀絞，紛紛黯然落淚。

魯莽安慰安旭光幾句，命人將他送到魯峯山莊修養。

等安旭光走後，魯莽陰冷的目光看着秦闊海和曹猛，沙啞問道：“還剩下多少弟兄？”

秦闊海哽咽道：“加上從邊境調來的四萬邊防軍，還剩下不到八萬人。”

魯莽痛苦地閉上雙眼，喃喃道：“也就是說，咱們的十萬莽龍軍，已經摺損了大半了！”

曹猛抹了一把眼淚，黯然道：“大旗本，是我們的疏忽，我們沒想到霧郡方向的邊防軍會祕密集結起來，向我們的側翼發動攻擊，那一戰，我們就折損了四萬兄弟！”

曹猛說罷，再也忍不住，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這十萬莽龍軍，他們所有人，包括魯莽在內，可謂傾注了全部的心血，更是吃掉了雲風郡一大半的家當，如今卻只剩下四萬人，如何不讓衆人感到痛心？

魯莽搖搖頭，低沉道：“這也不能怪你們，是我大意了，沒想到段無期會這麼快就發動進攻，也怪我們的情報部門辦事不力，沒有及時掌握中央軍的動向。”

魯莽檢討罷，低沉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你們暫且各自回到防區，等孔秀和崑崙回來了，召集所有高級將領，參加軍事會議！”

秦闊海和曹猛振奮精神，站起身，大喊一聲諾，告退離去。

昨夜三十萬中央軍對牧魯城和苗城同時發起攻擊，讓他們左右無法兼顧，兩人必須各自回到防區，爲應對敵人的下一輪進攻做準備。

魯莽疲憊站起身，忽然看到一隊武士還站在外面，不禁詫異道：“石開山，你怎麼還留在這裏？”

十八鐵衛的副隊長，石開山躬身道：“大人，屬下本來就是您的護衛，自然要守護您，尤其是三位長老還沒有回來，更不能離開您一步。”

“扯淡！”魯莽冷冷道，“他們倆要是出了事，我拿你的腦袋！還不帶人追上去！”

石開山惶恐不已，只得點點頭，大聲領命，急忙派出兩隊武士，分別向着秦闊海和曹猛追去。

牧魯城的廣場上，上千傷兵無處可去，只能暫時安置在這裏，牧魯城忙碌地穿行在擔架之間，爲傷兵餵食，添置衣物。

一位老兵的胳膊斷了，臉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疤痕，肌肉向外翻起，劇烈的疼痛讓他無法忍受，揚手將給自己餵飯的中年婦女推搡在地，暴躁地大喊大叫起來。

衆人難過而又同情地看着老兵，卻毫無辦法。

就在這時，一位穿着麻布長衫的少年走上前，將地上的飯盆拿起來，走到老兵面前，繼續給老兵違反。

“媽的，老子不要吃飯，你給老子一個痛快，往這捅一刀，就一刀！”老兵瞪着血紅的眼睛，指着自己的心口，發出歇斯里的怒吼，正待將來人推搡開，然而當看到來人時，頓時驚呆了。

用最快的速度，老兵從擔架上掙扎着爬起來，哽咽行禮道：“參見大旗本！”

所有人都聽到老兵的話，頓時目瞪口呆，轉而反應過來，紛紛跪倒在地上：“參見大旗本！”

“參見魯莽大人！”

“大旗本，您，您終於回來了！”

不少傷兵們，掙扎着從擔架上爬起來，不管見沒見過魯莽的，紛紛跪倒在地，激動不已。

魯莽靜靜看着衆人，嘴角**了一下，轉而看着面前的老兵，沙啞道：“我記得你，是三門郡的旗本，南懷志的手下，對嗎？”

老兵擡起頭，已經是淚流滿面，用力點點頭。

“昔日咱們強渡白沙蕩，懷志旗本帶着五千兄弟殿後，阻擋敵人十萬追兵，全部戰死。你的命，我們的命，都是那五千兄弟和懷志旗本救下來的，是嗎？！”魯莽眼睛通紅，沉聲問道。

老兵發出嗚咽的哭聲，伏倒在地上，大哭起來。

傷兵中，不少是遠征軍的倖存者，回想起那段崢嶸歲月，不禁黯然落淚，抽泣不止，新兵們也被感染了，各個眼圈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