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恆微微一笑：“若是我能拿出七葉舍利子，不知長生寺以前說過的話如今還作數不？”

七葉舍利子一直是長生寺的心結，七位高僧的坐化之物，他們長生寺二十多年前沒有保住，當年就懊惱不已，如今聽說有人能拿出七葉舍利子，釋信玄一直還算淡定的表情瞬間凝固在臉上，他不覺得蘇恆會閒着蛋疼跑來尋自己開心，更不會蠢到拿假貨矇蔽自己，但還是忍不住問道：“蘇教主此話當真？真的能拿出七葉舍利子？”

看着老和尚着急的模樣，蘇恆心中更有底了，笑道：“自然當真，不過七葉舍利子不在我身上，但是隻要貴寺空陽神僧出來一見，七葉舍利子就會到我手上。”

蘇恆這話聽上去有點無厘頭，但是釋信玄卻聽懂了，他看了眼司徒禪心，暗自一嘆，然後道：“此事我需要徵求空陽師弟意見，兩位稍等片刻，老衲去去就來。”

……

空陽神僧二十多歲時拜入長生寺，一朝得悟，佛法無邊，如今二十多年過去，已是長生寺六院之一的羅剎殿首座。

羅剎本是惡鬼，食人血肉，生性殘暴，但長生寺一直稱萬物皆有靈，靈性本爲善，一切皆可成佛，就算是羅剎惡鬼，亦可成佛。

創建羅剎殿的初意就是有教無類，象徵佛門對世間敞開的胸懷和包容之心。

殿中供奉着一尊八臂佛，面貌慈祥，常人只看一眼便覺得心境平和。

空陽神僧端坐在佛像前，左手持念珠，右手敲木魚，不急不緩，整個羅剎殿都能聽到木魚聲。

釋信玄靜靜走來，走到空陽神僧身旁，擡頭望着佛像，輕輕說道：“師弟，司徒姑娘來了。”

空陽神僧不爲所動，眯着眼，慢條斯理的敲着木魚，過了許久才道：“阿彌陀佛，看來師兄是想讓貧僧相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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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信玄點點頭：“這次師弟非見不可了，七葉舍利子對我佛門意義重大。”

沒有說任何前因，空陽卻是聽懂了，或者說他不在乎懂和不懂，出家人，若是在乎起一件事，那就是動了嗔念。

“師兄請司徒施主前來一見吧。”空陽平淡的迴應着。

釋信玄回到大殿，請司徒禪心去羅剎殿，蘇恆沒有跟來，本來是打算見見空陽神僧到底有何魅力的，既然人家沒有邀請，他也不好強行去，索性繼續在外面等着。

羅剎殿門外種着一顆銀杏樹，已經五百年了，據說是當年唐皇親手爲長孫皇后種下的。

如今唐皇和長孫皇后都已不在，長生寺依舊聳立於神州浩土。

司徒禪心緊跟着接引僧的步伐，到了羅剎殿門口時，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心裏一股說不出的念頭涌上心頭。

她本以爲，當再次見到空陽時，她會大聲質問，會大哭大鬧，會放下所有的尊嚴，苦苦哀求他回來，但是這一刻真的來臨時，她卻表現的很平靜。

擡頭看着高過屋頂的銀杏樹，司徒禪心心情越發的平緩了，終究，空陽不是唐皇，她也不是長孫。

司徒禪心走進大殿，點燃幾根禪香後隨意的跪坐在空陽旁邊，看了眼這熟悉又陌生的人，目光不再多留，只是看着佛像，輕聲道：“這二十多年來，我每日吃齋唸佛，只求佛祖能網開一面，讓我見一見那個朝思暮想的人。”

“可惜，佛聽不到，他信徒千萬，又怎會聽我訴說。”

“佛祖當真是自私自利，無情無義，他信徒千千萬萬，佛門弟子布遍神州浩土，爲何還要和我搶一個他！”

“雲州遍地廟宇，百姓用血淚築造佛廟、造金身，可他還是不自足，貪婪自私，虛榮虛僞，江哲，這就是你所信的佛！”

司徒禪心站起身，指着殿前威嚴尊榮的佛像，臉上再無虔誠之意，二十多年來她也每日誦經唸佛，這一刻，好像撕開了僞裝的面具，變得歇斯底里。

長生寺外天雷滾滾，沒有人聽到殿內的吶喊，厚厚的烏雲遮天蔽日，似乎有一場傾盆大雨即將襲來。

“蘇教主，這便是靜心石。”釋信玄親手將靜心石交給蘇恆。

在空陽答應和司徒禪心見面後，蘇恆也算是完成了對司徒禪心的承諾，也放心的將七葉舍利子交給長生寺。

不管是七葉舍利子還是靜心石，對長生寺來說都是意義重大，是魚和熊掌的區別，但是二者終究不能兼得，蘇恆要靜心石，長生寺更需要七葉舍利子。

終究，長生寺還是換了，算是解開了糾纏他們二十多年來的心結。

蘇恆拿到靜心石，緊繃的心絃也放鬆下來，便在大殿內等司徒禪心出來，無聊的望着天空，等着這場大雨落下。

然而，烏雲之下，有電閃雷鳴，卻沒有一滴雨點落下，過了好久，天空纔有動靜，蘇恆眼尖，卻看到了血紅色的雨點。

這是血雨？

蘇恆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天空居然下起了血雨？只是裏面並未有聞到血腥味。

更奇特的是這血雨落下後並沒有在地面上留下痕跡，而是落地既散，再無蹤跡可尋。

咚——————

長生寺內敲響了鐘聲，天空下起了血雨，沒有人見過，又是天降異象，這是大事，召集寺內高僧相聚商談。

蘇恆耳邊只聽到雨點一樣落地的嘀嗒聲，地面還是先前那樣光滑乾淨，很詭異，心裏也有點沒底。

這是第二次天降異象了，第一次是天生雙日，降下許多銅盒，被稱爲神蹟，這次下起了詭異血雨，不知道會不會降下什麼其他的東西？

蘇恆望着那片烏雲，眼睛死死盯着，並沒有看到任何東西掉下，反倒是那烏雲越來越淡薄，雷聲越來越小，最後慢慢散去。

烏雲散去，驕陽重新露頭，一切都再次歸於平靜，似乎無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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