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 穴(19)
響馬哆嗦了一下——她在!
還沒等響馬想好,該不該轉身逃離,就聽見了“嘩啦啦”地開鎖聲。接着,門慢慢拉開,一個女人逆光出現在響馬面前。
她第一眼看到響馬的時候,眼神裏閃過一絲驚惶,但是很快就穩定住了。
響馬壓制不住聲音的顫抖,說:“我是23號樓4門101室的業主……”
“你有什麼事?”她的聲音很冷。
這時候,響馬一點點看清了她——這個女人看樣子有40歲左右了,響馬覺得她長得非常面熟,卻想不起來是誰。
“我,我……你沒有邀請過我嗎?”
“我沒有。”她的態度依然很冷。
“我接到過幾次紙條……你看,在這裏。”說着,響馬把那幾張紙條都拿出來,遞給她看。
“這不是我寫的。”
“你這裏還住着別人嗎?”
“這裏只有我一個人。”
“那是怎麼回事呢?”響馬有點卡殼了。
那女人慢吞吞地說:“即使有人邀請你,你也不應該深更半夜造訪。你覺得合適嗎?”
“我來過幾次了,你都不在。”
“別說我,跟我沒關係。”
響馬想到,如果今天不破釜沉舟,可能再都不會找到她了。他說:“如果你不害怕,可以讓我進屋跟你聊聊嗎?”
“如果你不害怕,那你就進來吧。”
她的臉上突然掛上了響馬熟悉的笑,那是她在夢魘中的笑……響馬驚悚了一下。
她還在等他的反應。響馬咬了咬牙,一步就跨了進去。
那個女人慢慢把門關上,然後轉過身來,遠遠地看着他。房間裏只有一個落地燈,燈罩把那不明亮的光染得綠綠的。
“坐吧。”她指了指沙發。
沙發太矮,太軟,沒有支撐力,響馬感覺到坐下去很危險,萬一出現什麼情況,他想站起來,不像坐在凳子上那麼便捷。
可是,這房間就沒有凳子,他只好坐在沙發上。
她沒有走過來,依然站在門口。
綠綠的燈光塗在她的臉上,使她看起來很不真實。她的臉上依然掛着夢魘中那種奇怪的笑,等着響馬說話。
響馬怎麼都止不住雙腿的顫抖。
她的眼睛慢慢地轉移到了響馬的腿上。
響馬忽然後悔來到了這裏,他甚至想到了今夜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那女人一直在看他的腿。
他的腿越抖越厲害。
突然,響馬的心像被什麼紮了一下——他陡然想起這個女人是誰了!
假如,從小到大,記錄你童年的只有一張或幾張凝固的老照片。可是,你成人之後,偶爾看到一盤錄像帶,打開,裏面卻播放出多年以前的一個場景,你第一次看見了童年時代的你,看見了當年的一個老鄰居,或者一個小夥伴,看見了已經被你遺忘的你家那座老房子,看見了那時候藍盈盈的天……那是一種什麼感覺?
這個女人的臉突然開啓了響馬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
天是那樣藍。
她“咯咯咯”地笑。
她故意板着臉說:“……可是,我這麼大,你那麼小,怎麼行呢?”
響馬仰着腦袋說:“那你就別長了,等我幾年唄。”
她抱起他,說:“好吧,那我就等你長大!”
可是,不久她突然就搬走了,不知道去了何方。響馬想像着她的變化,憑感覺每年畫一幅她。畫中女人的紅顏一年年地衰老下去……他畫了將近20年!
後面的畫和第一幅相比,漸漸面目全非。而他每一年畫她的時候都堅信,他畫的就是當年的她如今的樣子。
——而她就站在眼前。
眼前這個女人就是響馬最後一幅畫中的人,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這說明,現在他遇見的正是那個消失多年的女人!
這種巧合多麼恐怖!
那個老舊的故鄉小城,遠隔千山萬水,而她和他竟然都在京都,竟然住在同一個小區裏!
而他憑着想像畫的她,竟然像照片一樣準確無誤!
這不是……太難以置信了嗎?
或者,她是從響馬最後一幅畫中走下來的幻影?
“你是不是從外地搬來的?”響馬又激動又恐懼,雙腿抖得更厲害了。
“不是。”她還在看響馬的雙腿。
“你看我的臉好嗎?”
她把目光慢慢移上來,最後,平平地落在響馬的臉上。
“你……有沒有見過我?”
她歪歪頭,說:“好像見過。”
“在哪裏?”
“我說出來,你可別害怕。”
“我不怕。”
她突然那壓低了聲音:“在夢裏……”
響馬的身子陡然一輕。他顫顫地說:“——那你就別長了,等我幾年唄!——你,還記得這句話嗎?”
“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
爲什麼她跟畫中的那個遙不可及的女人如此相似?爲什麼她不承認她就是她?難道她真的和響馬童年時代愛上的那個女人長得一模一樣?那麼,給響馬暗中送紙條的人是誰?那紙條爲什麼又偏偏把響馬引到她的房子?
“你剛纔說在夢裏見過我,那是……什麼意思?”!~!您可以在百度裏搜索“所有人都在撒謊 哈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