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咱們不是還分到十幾個蛋了？還有兩隻正下蛋的雞呢？以後大寶和小寶每天都不愁沒雞蛋吃了。 ”
陸愛梅不以爲然地說道，她的想法跟婆婆，跟村裏大多數捨不得吃雞蛋的人家都不一樣。
“再說了，你們整天干的都是體力活，每頓吃的油水也不多，長久下去就是鐵人也得倒下。這蛋就是都攢着換錢、換東西又能有多少呢？還不如吃了，別的地方簡省點也沒什麼？只要能換個好身體，就跟肉爛在鍋裏一樣的道理，是一點兒也不吃虧的事兒。”
謝老四點點頭，低頭專心吃麪，心裏卻跟翻山倒海似得。自己也活了一輩子了，這一點上卻還沒有二兒媳婦看得通透。
“媳婦換我來喂孩子。面快糊了，你自己也趕緊吃吧。”謝長根也若有所思地低頭，隨後加快了速度把整碗麪都吃乾淨了，伸手去接陸愛梅手裏的碗，一臉討好地對她笑。
陸愛梅沒說話，面無表情地把碗遞給他，低頭開始吃自己的那份面。
“......老二媳婦，你放心，蓋房子的錢我會想法子的。沒有了那些分家的錢，明年咱們的新房照樣能蓋起來。”
謝老四沉默了一會對着陸愛梅說道，“以後家裏的事你就隨着你的心意來，我跟長根都不干涉你的。錢的事你也別愁。等忙過了這兩天搬家的事，我就叫長根跟着我上山去。我去年種下的那幾顆藥也該能收成了。”
“爸，什麼時候你還會種藥了？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謝長根呆住，陸愛梅也疑惑地看着公公。
“我會的還多着呢，解放前你爺爺開着好幾個藥鋪子，也算是個小有資產的財主，你爹我從小就在藥鋪子里長大的，辨認、炮製藥材就跟吃飯睡覺一樣，乾的是太熟悉了......”
“可是爸，咱們家不是八輩子都是農民，從祖上開始就是根正苗紅的貧農的嗎？怎麼可能會有什麼藥鋪？”謝長根呆住。
“你聽爸把話說完。”陸愛梅拉了一下謝長根的衣服，謝長根茫然的哦了一聲，疑惑地看向謝老四，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說來話就長了，都過去了不提也罷。這謝家村其實又算，又不能算是咱們真正的老家。至於老家在哪裏早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們知道咱們祖上確實是姓謝，你們的爺奶還有爹的義父都葬在了這裏就行了。”
謝老四回憶往事一陣唏噓，但是顯然他並沒打算多說下去。
“這些年，我憑着辨藥的能耐從山上採摘了不少的藥材偷偷拿去賣掉，後來年紀開始大了，精力不濟就開始嘗試着在山上零零散散的找地方種點藥材。”
謝老四慢慢說道，“那些錢不少......我自個一分沒留下，本來想着分家，咱們就是不要房子，大概分到手的現錢也夠蓋個新的了。”
謝長根和陸愛梅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陸愛梅默然，難怪分家的時候公公會暴怒成那樣，她想過婆婆會藏錢起來，可是沒想到她敢藏得那麼多......
謝長跟紅了眼就想往外衝，“我找我媽去。”
“回來。”
謝老四喝住他，“你以爲找她了她就會認？這事兒要是能拿到檯面上來說，當初我還用怕你們年紀小會無意中泄露出去，也瞞着你們兄弟？”
“可是......”謝長根對自己老孃那是真的心灰意冷了。這得多狠的心啊？才能這樣幾乎是一乾二淨的，把自己一家和老爹分出去？完全不顧自己這些人的死活。她怎麼不替自己想想，她還兩個嗷嗷待哺的孫子、孫女要活命呢？
“沒什麼可是的，只要有一門手藝在，這天下走到哪裏都餓不死。以後，你一有空閒就跟着我上山把這本事學學。其實也不用走太裏面，不算危險。”
這最後一句話也是說給陸愛梅聽的，“你把我種藥的每個地方記住了。以後有機會我再帶着你把藥賣了，但是有一點，以後我們賺來的錢，你身上一分都不許留，全部要交到你媳婦手上，你要花錢的時候再朝着你媳婦要。”
“錢都交愛梅手上這一點我保證能做到。不過，爸，賣藥的事兒靠譜不？要是被人抓了......這，還算投機倒把嗎？”
謝長根先是討好的看着陸愛梅，把胸脯拍得砰砰響。在他的觀念裏，家裏的錢都交媳婦管着是理所當然的--以前自家老爹、老孃不也是這麼幹的？
只是說到賣藥材，他一下子又有點遲疑地看謝老四。
“我幹了十幾年了都沒被人抓到過，你一去就能被抓？你要是怕就算了。”謝老四有點失望地看着二兒子。
“爸我不是怕。我不怕，我，我就是問，問問......”謝長根不敢看老爹的眼睛了，趕緊搖頭，結結巴巴地說道。
“如今已經不比早些年了，再說這草藥也是治病救人的，一不愁銷路，二也算是善事一件。”謝老四再次嘆息，“說是給我們三天搬家，但是還是越早越好。明天你跟着我去那邊收拾屋子，叫你媳婦在家看着孩子。能搬，明天就搬最好，不行我們最遲後天也要搬走。”
“行。”
“以後你要是再四六不分再聽你媽胡說八道，別說你媳婦，就連我都不願意搭理你了。你自個可得再仔細想得清楚明白了，凡事用點腦子別一把年紀了還活到豬身上去。”
謝老四經此一事也真有些心灰意冷的，由此警告二兒子，“以後你媽再怎麼跟你訴苦，說什麼，要什麼，大大小小的事情你都要回來說，別瞞着。你也別隨便心軟，就算是真想要搭把手，也得回來跟你媳婦商量，別弄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你得相信你媳婦不是那樣狠心的人，真能看着你老孃餓死也不管。”
“要說心狠，你媽纔是真的心狠的那個，再有一回，你就是真的妻離子散了我也不管你了。大不了以後我挨着孫子住，以後靠孫子去。”
謝老四一陣發狠，等有空自己就去把那些東西取出來，自己留兩、三成，剩餘的就都交給二兒媳婦就當成是補償她的，反正老婆子那裏有那些錢在養老是不愁了的。
以後老大那房也用不着自己再多操心。他們要是能好好的不多鬧騰。將來，將來再說，大不了那兩三成裏也算他們一份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