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頭看了看胡玉郎,他手中拿着一個小瓷瓶,像是裝丹藥的那種精緻的小瓶子。 興許是我眼淚模糊,瓶體通透,散發着青色的光。我放下徐大,揉揉眼睛仔細看了看,徐大雙手抱頭蜷縮在瓶子裏面。 這應該就是徐大的魂魄吧! 那之後的下葬就不需要我打幡了,他的魂魄也不會被惡鬼撕裂了,想到這,心情好了很多。 “佟佳,不是我說你。你出馬都這麼長時間了,地獄都走過一遭的人,生死還沒有看淡麼?”胡玉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讓他說着,我也心虛,囁嚅了沒說話。 我的確還沒有看淡生死,總覺得活在世上、活在當下纔是最真實的。 “我……,我……,我是在怪你,怎麼能把我乾爹裝在綠色的瓶子裏面呢。”我扭過頭不再看他。 多年以後的我才知道,那時候在胡玉郎面前流露出來的小女兒的嬌羞與憨態代表的是什麼。不然,對清風、對莽啓、對黃三兒爲何都不能那樣? 情不知所起,可惜的是我和他,都沒有意識到。 “佟佳氏,你可真是,啊?”胡玉郎託着小瓷瓶在我面前晃了幾個圈,我不知道他爲何如此生氣。 “你放心,你乾爹活着的時候連個媳婦兒都沒有,綠瓶子就綠瓶子吧,我還沒給他準備綠棺材呢!” 這胡玉郎倒是什麼話狠說什麼,我只不過開個玩笑。 “得了,你爹你自己拿着吧!”言畢,他把小瓷瓶直接扔在我懷裏,轉身人就不見了。我小心翼翼的託着,生怕驚醒了傷了裏面的生魂。 該死的胡玉郎,不知道犯的什麼衝,臉比黃三兒還急。 我小心安置好徐大的肉身,想要找找他的壽衣,可是一想他這生魂去地府是還有見面的機會,就懶得動彈了。 歪在徐大的身旁,看着屋頂的熒熒結界,心中不禁笑出來。 那麼生氣,還不忘撤了結界。 或許,他就在暗處看着我,我不知道而已。 想到這,我竟安心的睡了,睡得如此踏實。 就在我睡得踏實的時候,房頂上的胡玉郎正在呆呆的看着月亮。 他坐在房頂,四周的妖物野鬼早就跑的不見蹤跡了。 他一直在思考的是,在佟佳的心中,綠瓶子,綠帽子是不是那麼重要?他和靖安之間,到底是誰給誰戴了綠帽子?如果佟佳這輩子在道德枷鎖中掙扎,這世是不是就沒有希望了? 心中早就有兩隻小狐狸在爭吵着。 “你不是說這世不去打擾麼?一千年了,這段緣該了了,哪來的綠帽子,你就是她的仙堂碑王!” “她可是佟佳啊,可是我護了千年的女人啊,雖然現在嫁給別人了,可是默契仍在,就連好感都是隨之而來的。可是她怕出軌,她不敢放任自己的感情,她怎麼對得起我?” 爭吵不斷,胡玉郎心中也是思緒萬千。 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我一時恍惚,竟然不知身在何處。 身邊的徐大安
詳的睡着,小瓷瓶在我懷裏並無異樣。我拍了拍臉,該回家了。 找到村支書,把徐大的後事安排好,我就登上了回家的火車。 夜車哐當哐當的在荒野上穿行,我悄悄拉開車鋪的窗簾,藉着月光想再看看徐大的魂魄,誰知,在掏口袋的時候,竟然發現裏面還有異物。 待我掏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就是黑花奶奶從口中吐出的那塊魚形黑曜石。此時,在月光在,它發出溫潤的光澤,似乎在和我招手。 我心下疑惑,但也知道,這該是黑花奶奶給我的信物吧。 就在我回去的那個晚上,清風回來了,並帶回來了康小晴的消息。 當時,我和胡玉郎、常金華不在堂裏。整個事情的經過,還是由黃三兒後來告知我的。 當時,清風動用了陰差的力量,並且發動黑水水系內所有的水鬼來找人,結果還是渺無音信。最後,還是一隻得了道的水猴子告知清風一個線索。 他說,如果在黑水中找不到這個人,還有一個地方,我們可以去碰碰運氣。 興凱湖。 “興凱湖?那個地方太偏遠了吧?”我不禁問黃三兒。 黃三兒搖搖頭,他並不知道那個地方。 但是那個地方對於我們這代人是再熟悉不過的,雖然沒去過,但是早就耳熟能詳。 興凱湖,是最早的北大荒。據說是王震將軍帶着將士去開的荒,北大荒的碑就立在興凱湖邊。 興凱是滿語,雖然我滿語識得不多,但是一些詞彙自小聽老人講,也是能聽懂一些的寓意。興凱,是水耗子的意思,我當時還和靖安開玩笑,說是王震將軍是隻老貓,藉着開墾北大荒的名義,實際上是去逮耗子的。 那個時候還小,把靖安唬的一愣一愣的。他把這話學給他爸聽,嚇得公公把他關了好幾天,怕說了錯話被批鬥。 “你接着說!”我擺正姿勢,洗耳恭聽。 “清風去查過了,康小晴確實被人陳屍在湖中。那個湖,邪氣的狠啊。據說整個湖就東北角是個口,能流入外面的鬆阿察河,口岸不知道什麼時候建的龍王廟,鬆阿察河在外面那個口是九條河匯入。就這個湖,什麼東西進去也別想出來啊。” 黃三兒說的一臉邪乎的樣子,我就不信了,就是個湖,九條河,至於這麼可怕麼? 黃三兒看我一臉不信的樣子,直罵我學藝不精。 確實,風水這塊兒,我不太懂,也沒人找我看風水啊,也沒人教我啊! 我自己在那不滿的嘀咕着,教主就在外面踱了過來。 “弟馬,風水這塊兒比較複雜,一時半會兒你也學不會。這部分知識,我會先安排金華教授與你,之後再高深的內容,會由我傳授給你!” 黃三兒在旁,擠眉弄眼的和我使着顏色。用暗語偷偷和我說,教主的風水術,那是一絕。至少在東北這塊兒,他稱第二,是沒人敢稱第一的。 我驚訝的嘴巴張成了O型,原來教主的本領是風水術。
教主坐在主位上,先和我講解了興凱湖的祕密。 興凱湖,在清朝的時候是禁地。當然,這我早就知道,關東這塊,在清朝都是禁地。很多地方,我們這些八旗當地人也是不能進的。 當時,禁地也多,大家都忽視了這小小的湖。以至於,人們開墾北大荒的時候,覺得到了仙境。但是,人定勝天嘛,再美得仙境,也得種糧食餵飽全國人民啊。興凱湖,就這樣被開墾了。 可這次,據清風的形容,如果興凱湖真的是入口有龍王廟,外面的鬆阿察河是九條河流入的話,這個地方那必是龍脈之地了。 “弟馬,你第一次接觸風水術,聽不懂也沒關係。你該聽過,龍生九子吧。從龍王廟,流出的河,有九條河匯入。像不像是興凱湖養育出九條河呢?而恰恰巧合的是,這個口居然有龍王廟。這必是龍脈之地無疑。” 我仔細那麼一想,還真是那麼回事。 “這就是影響我們救人的阻礙麼?”我是不太理解龍脈之地,我只是好奇這和救人有什麼關係。 黃三兒這纔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還重重的嘆了口氣。“那個地方被開墾了,興凱湖的龍脈已破。難在,康小晴的魂魄已經被妖化了!” “妖化?變殭屍了?”我還是找地方坐一會兒吧,怎麼竟來這些難活兒?別的堂裏,也和我們一樣麼?同樣的分數,我怎麼就覺得我的仙堂題難呢! “哎呀,曉軍,不是變殭屍。是那湖裏有個千年黑魚妖,把自己的妖氣輸入給康小晴的魂魄,嚴格意義上來講,康小晴現在都不能算鬼,已經是個半鬼半妖的生物了。”黃三兒在那認真的說着,一句比一句聲音小,說到最後竟然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就是一個凡人,我還要仰望這些仙家來解決問題,可現在看來…… “那啥,教主,我先回去了!你們有解決方法再喊我啊!”我努力地往外走,可是怎麼走都走不出去,我想醒也醒不過來。 無奈,教主不放人,我只能折返回來。 “教主,清風大人就沒辦法了嗎?”我不死心的問道。 “清風能對付鬼,這半妖半鬼,他就很吃力了。陰差也是沒有辦法管,只能等上天派雷神下來,把這妖物扼殺在搖籃中。” 康小晴豈不是很慘? 黃三兒忙安慰我,這雷神忙着呢,不是一時半會兒你讓來就來的,要不這世上就沒有這麼多仙家和仙堂了。 “那怎麼辦?這修成一半的東西能停下來不?和那隻黑魚妖商量商量,把妖氣撤回去行不?我這剛收了一隻黑魚精呢,要不讓她去勸勸?”我不知道自己說的對不對,可能話不太好聽,教主的眉頭隨着我的話皺成了八字形。 “都一個品種的……說不定還是親戚呢!”其實我也就這麼一說,誰料教主竟然認真的思考起來。 或許你說的也有道理,如果康小晴可以自己散去一身的妖氣,重新做鬼,這事兒也不是非要遭雷劈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