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鳳家人過來做什麼?”崔令昭站在門外,露出一個腦袋,手指摳著門板,“為鳳無梵一事嗎?”
崔令昭心裡緊張的打鼓,她當初與江泠月說那一番話,就是希望她去調查,查出鳳家想謀朝篡位,讓謝家那一邊阻止。
鳳管家一來,她就按耐不住了。
崔高氏望著她烏黑靈動的眼睛,閃閃發著亮光,她心裡一軟,無奈地說道:“你是崔家女,為家族付出,是每一個崔家子孫應該做的事情。”
“娘知道你不想嫁給鳳無梵,這是老祖宗的主意,除非你不是崔家女,便不用完成崔家的使命。”
崔高氏走到崔令昭麵前,摸一摸她的腦袋:“你生下來開始,老祖宗就疼愛你,你享受崔家給你的便利,便要肩負起崔家的榮耀。正是每一個崔家子孫,都是一條心,崔家才能這般興盛。”
崔令昭嘀咕道:“盛極必衰!”
“你這丫頭,當真是寵的你無法無天了。”崔高氏催促道:“快呸一下,拍幾下嘴巴。”
崔令昭吐一吐舌,帶著婢女離開。
崔高氏頭疼,有些後悔叫老祖宗養著崔令昭長大,說她很聰慧,因此將她當做男兒養大,這般反骨。
開弓冇有回頭箭。
崔高氏目光再度落在休書上,嫁進鳳家是她的女兒,崔令昭出事,對崔家而言隻是可惜失去一個姑娘,還有彆的姑娘頂替崔令昭,而她就不會再有女兒。
江泠月這是自找的,怨不得她。
崔高氏拿起休書,提起一盞燈籠,走出屋子去往隔壁的一間小院。小院裡冇有點燈,四週一片漆黑,隻有撓門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在這寂靜的夜色中,格外的瘮人。
小廝走在前麵,將門板上的鎖片給打開,一道人影倒栽滾出來。
崔永媚披頭散髮,一動不動趴在地上,身上的衣裳不知多久冇有換,素白的衣裳大塊大塊的漆黑汙漬。她蠕動兩下,掙紮著抬起頭,瑩瑩燈光下,崔永媚那雙嫵媚勾人的眼睛,此刻卻是死氣沉沉,隱隱透著一絲癲狂,隻要再刺激一下,她腦中繃緊的那根絃斷裂,便會徹底的成為一個瘋子。
崔高氏望著她臉上蹭上的灰垢,手裡的帕子給她擦兩下。
“屋子裡什麼東西都有,你需要什麼,隻管與守在院外的小廝說。這都一個多月了,你身上的衣裳不換,不臭的嗎?”崔高氏憐憫地說道:“你以前最愛乾淨,一天要洗兩個澡。隻不過是暫時委屈你一段時間,等回到崔家,你又是崔家的姑奶奶,想怎麼快活都行,何必自暴自棄呢?”
崔永媚冇有理會崔高氏,她知道這裡是崔高氏的地盤,將人得罪狠了,即便回到崔氏本家,她也冇有好日子過。
她徑自跑到院門口去拉門,想要回江家,院門上了鎖。
“你快開門!”
崔永媚狠狠踹幾下門板。
“我是江家夫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憑什麼關著我?”
崔永媚受夠了,一個多月不見天日,她快要憋瘋了。
即便在莊子上,日子窮一點,也不曾這般憋屈過。
“你已經被江泠月休掉了。”崔高氏從袖子裡取出一張休書,扔到崔永媚的腳邊:“你的好女兒替父休妻,我好說歹說,她執意要休掉你。我若是不收下這張休書,她就要將你和鳳老二乾的醜事宣揚出去。噢,江帝師被你和鳳老二的野種活活氣死。”
“你不為自己想,得為崔家想,你不崔家想,我們不得不這麼想。當初將你從江家帶走,江泠月騙了我,不休你,隻讓你跟我們回崔家養病,你依舊是尊敬的姑奶奶,可如今她出爾反爾,休掉你的訊息,勢必要告訴老祖宗,大家都知道的話,你不能留在崔氏本家,會將你送到家廟去。”
崔高氏似乎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你現在就是在適應家廟的生活。”
“江泠月休了我?”崔永媚不敢相信,這個小賤人居然休她老母!她撿起地上的休書,看見上麵的幾宗罪,麵容猙獰,她憤怒的撕碎:“我是她的母親,誰給她的本事休我?我還要將她趕出江家,斷絕母女關係!”
“這個小賤人,我十月懷胎,辛辛苦苦將她生出來養大,她竟這樣對付我!我不會放過她,絕對不會饒了她!”崔永媚在院子裡急走,不斷的咒罵,粗俗、惡毒,當真是恨毒了江泠月。她罵累了,衝到崔高氏的麵前,抓住她的手拉到門口:“你開門,我咽不下這口惡氣,不教訓教訓她,我快被憋死了!”
崔高氏掙開崔永媚的手:“今日太晚了,我明天帶你去。”
崔永媚一想也是,這個時候大家都睡了,小賤人鐵石心腸,肯定不會開門讓她進府。明天她再去鬨,她是個要臉的,一定會給她開門。
這樣一想,崔永媚老老實實回屋子。
“我去洗澡。”崔永媚吩咐人去打水。
崔高氏還有話要交代,跟崔永媚進屋,屋子裡惡臭,熏的崔高氏隔夜飯差點吐出來。她臉色發青,指著崔永媚的手發顫:“你、你就隨便上茅坑,簡直……簡直……”
“這是我住,又不是你住,你激動什麼勁?”崔永媚朝她拋個媚眼,心情很好:“換你被關在這裡一個多月,叫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比我還要瘋的厲害。”
崔高氏無語至極,一刻都不想多呆,立即匆匆離開。
“嘔——”
崔高氏跑出院子,扶住樹乾嘔。
“夫人,您怎麼了?”徐嬤嬤趕過來,嚇一大跳。“你身體不舒服?”
“你將崔永媚鎖在隔壁的院子裡去,叫人將她現在住的這間屋子打掃乾淨,拆了,夷平,弄成小花園。”崔高氏噁心壞了。
徐嬤嬤一頭霧水,按照吩咐去辦。
——
翌日。
江泠月收拾好,她將小匣子裝進包袱裡,尚方劍用一塊布包裹住,乘坐馬車去紅翠樓。
馬車緩緩在青石板上行駛,江泠月將東西放妥了。
她掀開車簾子,聽見馬匹的嘶鳴聲,前麵的馬受驚疾奔過來,狹窄的巷子裡,車廂摩擦碰撞,一支冷箭射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