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棠一隻手抓住楊夫人，一隻手抓住窗戶，窗外風聲呼嘯，楊夫人掙紮著往下墜落，連同拖拽沈明棠往山崖下滑去。

“不要動，我快堅持不住了。”

沈明棠臉色煞白，不敢往深淵看，頭暈目眩，一陣嘔吐感洶湧而上，她的手力氣一點點流失，楊夫人的手臂從她掌心一點點滑下。

“不要！楊夫人，不要動，你連死的勇氣都有，為何不好好活著，為嬌娘報仇？”

沈明棠肚子壓在窗台上，恐慌如同海嘯般鋪天蓋地的襲來，她咬緊牙根，用力將楊夫人往上提。

“啊——”

一陣刺耳的尖叫聲響起。

沈明棠滑出窗外的一瞬間，被侍衛給抓住，連同楊夫人一起救上來。

楊雪娘突然衝過來，抱住楊夫人“哇”地一聲痛哭。

楊夫人眼睛空洞，冇有焦距的望著前方，任由楊雪娘抱住慟哭，冇有半點反應。

“娘！我錯了！我恨不能當初以身代替妹妹，失蹤的是我，死的是我，您是不是就能好好活著？”楊雪娘被刺激的要崩潰，母親連問都不問，連證據都不找，篤定她是凶手，要掐死她給楊嬌娘報仇，要自儘讓她揹負謀害母親與妹妹的罪名，這是逼她去死啊！“女兒求求您，不要尋短見，您若真的恨我入骨，我死！”

楊雪娘突然鬆開楊夫人，朝窗外衝去。

侍衛架住楊雪娘，將她往門口拖。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讓我去死！”楊嬌娘踢蹬著雙腿掙紮。

侍衛二話不說，用麻繩將她雙手反綁在身後。

“大小姐，得罪了。”侍衛用布團堵住楊雪孃的嘴。

眾人看到這一幕，隻覺得楊夫人瘋了。

方丈隻說楊嬌娘是他殺，直指楊雪娘是凶手，不惜跳崖報複楊雪娘。

楊雪娘與楊嬌娘一母同胞，如今即將要嫁進豫王府，而楊嬌娘被劫匪擄走幾年，早已是不潔之身。楊嬌娘身上有什麼，值得楊雪娘雙手染血，殺了她呢？

楊雪娘對楊夫人真情流露，跳窗的那股狠勁，不像作假，冇人相信是楊雪娘殺的人。

“唔唔”叫喚的楊雪娘，聽到眾人指責楊夫人偏心，相信她是清白之身，閉上了眼睛，高懸在嗓子眼的心瞬間落迴心口。

沈明棠雙腿是軟的，靠在牆壁上，吐出一口氣，那顆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臟，總算平複下去。

她聽著眾人議論楊夫人，又看著明顯鬆口氣的楊雪娘，緩緩走到楊夫人的身邊，將她鬆散的衣襟整理好，撫順她頭髮的時候，嘴唇貼在她耳邊，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你不想仇人死在你麵前嗎？他位高權重，就算一遭失勢，還能東山再起。”

沈明棠看著楊嬌孃的方向：“你不好好安葬嬌娘，那些人隻怕將她一卷席子，扔去亂葬崗，做一個孤魂野鬼。”

“你忍心嗎？”

楊夫人眼珠子動了一下，沈明棠鬆開她。

“您節哀。”

沈明棠將楊夫人扶起來。

楊夫人藉著沈明棠的力道，踉蹌的站直身體，目光落在地上的楊嬌娘身上，又望向閉上眼睛，絕望落淚的楊雪娘，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會活著，好好的活著，將他們拉進地獄，給我的女兒賠罪。”

沈明棠鬆了一口氣。

楊夫人緩慢地挪動步子，走到楊嬌孃的身邊，跪在她的身邊，手掌輕輕拂開她臉上蓬亂的發，將她的眼睛合上。淚水一滴滴墜落在楊嬌孃的臉上，俯身親在她的額頭上。

“彆怕，娘會保護你，不叫你再受委屈。”楊夫人將楊嬌娘抱進懷裡，看著匆匆趕來的喬嬤嬤，“你去安排大師超度嬌娘，再買一副棺木，我將她葬在這山上。”

楊家太冷，太臟。

楊夫人不願意將楊嬌娘葬進楊家祖墳。

喬嬤嬤震顫，按照楊夫人的吩咐去做。

第二日，楊夫人改變主意，將楊嬌娘給火化，裝進檀木盒子裡，請大師超度七日。

沈明棠在廣源寺留了三日。

“謝娘子，我們何時回府去？”殷蘭見沈明棠站在窗邊，望著對麵高峰的白雲觀，“與楊夫人一起回嗎？”

“今日便回。”沈明棠經過那日之事，留在寺廟裡吃三日齋飯，再捐了一筆香油錢，添一份心安：“楊家不會對楊夫人動手。”

“您那日莽撞了。”殷蘭心有餘悸道。

沈明棠垂下眼簾冇有說話，大約是她如今有孕，即便寶寶冇有生出來，但是心境不一樣，看見楊夫人痛失愛女，悲愴絕望的模樣，她完全能夠感同身受。

莫說不能看著一個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死去。

楊夫人對他們還有大用處。

“收拾包袱，我們現在下山。”沈明棠伸手合上窗子。

殷蘭利落的收拾好包袱。

主仆倆準備下山，打開禪房的門，便見喬嬤嬤站在門口。

喬嬤嬤頭髮全都白了，眼珠子佈滿紅色的蛛絲，眼神透著哀傷，手裡拎著一個包袱。

“喬嬤嬤，楊夫人有事要幫忙嗎？”沈明棠詢問道。

“算是。”喬嬤嬤哽咽，一張口，眼眶濕潤：“謝娘子，老奴奉夫人的命令，有話要您說，要耽誤您一點時間，不知方便進屋聊嗎？”

沈明棠心中疑惑，側身讓開道：“進來吧。”

喬嬤嬤進屋。

殷蘭關上門，守在門口。

沈明棠給喬嬤嬤倒一杯茶。

喬嬤嬤將包袱放在桌子上，粗糙的雙手親自接過茶，重新放在桌子上，手輕輕撫摸著包袱：“夫人之前準備去關廣莊找二小姐，將這個匣子交給老奴，她與二小姐身故，便將匣子交給您。後來二小姐回來，楊家人眼中隻有利益，毫無骨肉親情可言，在來廣源寺時，夫人便叮囑老奴，二小姐哪日死了，便將匣子給您。”

“老奴希望匣子永遠冇有送出去的那一天，可這一日卻早早的來了。”

喬嬤嬤眼中含淚，雙手捧著匣子遞給沈明棠。

“謝謝您救了夫人，今後有需要幫忙之處，老奴願意儘綿薄之力。”

喬嬤嬤撲通跪下來，對沈明棠磕三個頭，然後喝了那杯茶，離開了禪房。

沈明棠神色凝重，看著懷中的匣子，她拆開包袱打開，看到裡麵的東西，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