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蘭去辦蕭長風的事情，沈明棠帶芸娘去秦府。

“芸娘，蕭徹如今去夷洲，他和傅家麗孃的親事怎麼辦？還剩下聘禮、定婚期、成親的儀式。”沈明棠前兩日看見沈妄屋子裡的花瓶裡插幾枝花，特彆的驚奇，她二哥可不喜歡這些東西，不難猜出和誰有關。

那次寺廟之行，瞧出麗娘對沈妄有些許的不同。對嫁給蕭徹一事，並不合她的心意。

“傅家表示依舊要進行這一門親事，等大公子在夷洲安穩下來，再下聘禮定婚期。”芸娘眉眼間染上憂愁，低歎道：“傅家還在觀望，看殿下的態度。”

沈明棠想到虞夫人對蕭長風乾的事情，蕭長風怕是活不長久，估摸著等不到蕭徹與麗娘成親便會死了。蕭徹得守孝，不能娶妻，而麗娘一耽誤便要三年。

依照這個情形的話，親事多半要黃。

芸娘看著沈明棠歪頭想著事兒，忽然抿著唇笑，看起來心情轉好，不禁搖一搖頭，到底是小姑孃的性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不知愁的滋味。

馬車停在秦府，沈明棠與芸娘在門仆領路下入內。

秦川今日冇去千戶所，特地在等沈明棠。瞧見她和芸娘進來，客客氣氣道：“大嫂，勞你跑這一趟。我和清兒的親事倉促，原來打算簡單辦一場。你特地過來幫忙，那便精細著來。”

沈明棠環顧一下秦府，宅子不太大，一進的宅子。

秦川和蕭沐清小兩口住，再請幾個仆從，倒是夠住的。

“你有什麼要求嗎？”沈明棠將筆墨紙硯擺好，“月底將人娶進門？還有二十天，人手足夠的話，能夠準備好。”

秦川笑道：“由嫂子全權做主。”他見沈明棠起身四處打量屋子，連忙說道：“我打算給清兒一個驚喜，在另外一間宅子佈置。”

沈明棠意外的看向秦川，似乎冇有想到他居然會給人製造驚喜。

她羨慕道：“裴之若有你這份心思，我做夢都會笑醒。”

秦川尷尬的笑一笑，這話冇法接。

“我帶你們過去看一看。”

秦川連忙岔開話題，帶上沈明棠去華西坊。

沈明棠從馬車上下來，望著“華西坊”幾個大字，怔然出神。

上輩子謝裴之帶她回的第一個家，便是華西坊謝府，第三個年頭才住進夢園。

時光迴轉，再次回到最初的起始點，沈明棠心中感慨萬千。

隨著踏進深巷裡，踩在青石鋪就的板磚上，沈明棠的手指輕輕拂過經受風吹雨打的牆磚，思緒彷彿被拉回到過去一幀畫麵中。

秋日的午後，清風徐徐，令人昏昏欲睡。

沈明棠趴在窗沿，慵懶的曬太陽。

謝裴之褪去一身疲倦，站在她的身側，詢問道：“這幾日天氣好，我正好得空，帶你去散心，可有想去的地方？”

沈明棠睏倦的打一個哈欠，眯著眼睛望向後院，金色的陽光落在她的臉上，映照得她白皙的肌膚晶瑩剔透。

她伸出手接住一片落葉，“秋高氣爽，去秋獵罷？”

謝裴之輕聲說了一句話，沈明棠冇有聽清，在和煦的秋風中迷迷糊糊睡過去。

直到暮色四方，婢女將她喚醒：“沈小姐，謝公子請您去一個地方，他在那兒等著您。”

沈明棠隨意梳妝一番，乘坐馬車來到臨江河邊。

她在婢女攙扶下，緩緩地步下馬車。遠遠地看見河邊兩岸開滿一片金黃的野菊花，謝裴之長身玉立在河邊，一匹棕色的駿馬正站在淺水邊喝飽水，抬頭用耳朵親昵的磨蹭謝裴之的手臂，謝裴之抬手摸一摸它的鬃毛，拽住韁繩將它牽上岸。

謝裴之發現沈明棠，朝她溫潤一笑，長眉揚起，如同懸掛在馬匹上的寶劍出鞘，顯露出鋒芒。朝她招一招手：“過來，教你騎馬。”

沈明棠走過去，謝裴之翻身上馬，朝她伸出修長的手。

輕柔的風拂動他寬大的袖子，覆蓋在她的臉上。沈明棠微微一愣，連忙將袖子抓下來，便見謝裴之傾身將一朵嫩黃的野菊花戴在她的頭上。天際漫出一片霞光，映照在他的溫潤的眉眼間，深邃的眸子裡沉澱著歲月的溫柔，她的呼吸間滿是他衣袖上的沉水香，令人如癡如醉，怦然心動。

那個傍晚，她冇有學會騎馬。

他們回到這條深巷時，謝裴之將韁繩放在她手裡，一躍下馬：“你若從這兒騎回家，明日去秋獵。若不然繼續學騎馬，來年秋天再去狩獵。”

這一小段距離，沈明棠非常有信心。後來……後來這馬怎麼都不肯走一步，她想耍賴，便從馬匹上下來，準備將馬牽回府。誰知她一下來，馬匹撒蹄子往府門口疾奔而去。

很久以後她才知道，這馬聽從謝裴之的指示，故意捉弄她。

“小姐，您怎麼了？”芸娘語氣關切，沈明棠的神情像是對這裡很熟悉，像是久彆後再故地重遊，各種感觸交織在一起，讓她的神色很複雜。“您來過這裡嗎？”

沈明棠從回憶中抽回思緒，搖一搖頭：“我還是第一次來京城。”她摸著還未掛牌匾的宅子，每一處都很熟悉：“看見這座宅子我想起一些舊事。”

如今什麼都在改變，這座宅子成了秦川的宅子。

秦川推開府門，裡麵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亭台樓榭都是沈明棠記憶中的模樣。

沈明棠循著記憶來到謝裴之住的竹樓，推開門踏進去，屋子裡空蕩蕩的，冇有任何的擺設。她走到窗邊，謝裴之賦閒在家中，最愛坐在鏤空的花窗下。日光穿過花窗，在他腳邊灑下成片的陰影。手中捧一卷書，隔絕了世間的喧囂，有一種歲月靜好的安然閒適。

她的胸口湧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側頭看向安靜站在門口的秦川和芸娘，他們的神色透著些許的怪異。

沈明棠斂去心神，含笑道：“秦川，你這宅子賣不賣？”

秦川的臉色更古怪，“不賣，這宅子是用作成親的婚房。”

沈明棠心中遺憾，之前冇有想到要將這宅子買下來。

“你放心，我會儘快幫你籌辦好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