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多少也算是出了口氣，段芷很是高興，可過一會想想終究還是很不甘心：“只是這樣做根本就無傷大體，她隨口就能爲自己的狠毒辯解，咱們也還是傷不到她的實質。”

“她畢竟是嫡出的正經大小姐。”段卉委婉地吐了半句就沒有接下去。

段芷語塞，不由地悶悶不樂。是啊，除了借這樣的機會稍稍出出氣外，她們姐妹還能對她怎麼樣？別說是報復，就是少讓她欺負一點已經很了不得了。怨只怨老天爺沒有給她們生個嫡出的命，連個相爭的資格都沒有，更氣人的是，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居然還能得配那般英武神勇的大將軍爲夫婿，老天可真不長眼。

想到此，段芷更是鬱悶，忍不住低聲詛咒了一句：“要是他們的婚事不成就好了！”

“噓！這話可不能亂說！”段卉忙看了一眼門口，讓海鷗去瞧瞧有沒有人經過，然後警告段芷道，“若是讓她聽見了，可就不是一兩個耳光就能了事的，就算是父親也不會幫你，還會連累了阮姨！”

如今段美嬌的母族李家雖然已不比當年繁盛，可是其影響還是不容小覷的，段瑾也是存有幾分顧慮，何況和淳于家的親事可是直接事關他的前程，若是真讓他知道段芷這樣詛咒，不雷霆大怒家法伺候纔怪呢。

“我知道了。”段芷也知說錯了話，咬了咬脣，撇開話題，“那二姐，咱們還跟着繼續玩麼？”

“當然去，既然都已經來了，總不能一直留在房間了，再說這裏的風景這麼美，不看豈非太可惜了？而且就算我們不去，她怕惱了她那個大將軍，等會一定會來請我們同去的。”段卉微笑道，“雖說不是真心實意，可難道你不想她來相請麼？”

雖然她現在還不知道淳于戟到底打的什麼注意，可一味地躲卻不是辦法。

段芷噗嗤一笑：“其實，跟着大姐夫一起出來還是挺好的，至少她不能再張牙舞爪地露出母老虎爪子來，還不得不裝賢惠，想想也挺解氣的。”

段卉笑道：“是啊，所以，咱們也不用怕她，避着一點也就是了。”

段芷吐舌，狡黠地道：“我現在反而巴不得她來欺負我，比如推我一下什麼的，到時候我就自己先跌倒，讓大姐夫更加討厭她！”

想到將來即便段美嬌如願地嫁給了淳于戟，淳于戟厭惡她的狠毒也不會寵愛她，段芷的心情頓時更好。

兩姐妹窩在房裏歇息了一會，段美嬌果

然和淳于戟一塊來探望邀請了。段卉假意爲難了一會，還是和他們一起去坐遊船，畢竟美景難得，她可不願連續兩次難得出來都要被那個女人給壞了興致。

下了山坡到了碼頭，段卉這才明白爲何這追仙溪的水並不深也不平靜，卻爲何還備有如此精美卻不實用的畫舫，原來畫舫的行進並非是靠划槳，而是主要由十數個縴夫在溪岸躬身牽拉的。

這還是她在現實裏第一回看到活生生的縴夫，看着那些卷着褲腿的漢子一個個彎的像張弓似的一步一步在卵石堆中跋涉，用全身力氣和汗水掙着一點點的辛苦錢，段卉忽然間有些慚愧起來。

相比起這個時代絕大部分的奴僕和平民來說，自己雖是身不由己，前景堪險，可起碼在衣食上卻是終身無憂的，卻還覺得命運不公，說起來似乎未免有些貪心了。只是，難得重活一生，又豈能只爲了這些溫飽虛榮就自甘墮落放棄自尊和驕傲呢！那樣的話，還不如沒有這樣的再生機會。何況這些縴夫工作雖辛苦，卻是堂堂正正地憑着自己的力氣賺錢養家，即便常年彎着腰也是無愧於天地自己，又何嘗不是值得尊敬的呢！倘若自己帶着有色的眼神去憐憫他們，反倒是侮辱了他們的職業。

想到此，段卉微吐氣息，不再眼含複雜地停留在他們身上，而是和段芷一起立在船頭坦然地欣賞起兩岸的風景來。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佔大部分，剩下的愜意和快樂本來就已經很少了，又何必把難得的機會都浪費掉呢！

轉過一道彎，山風忽然增強，船行速度明顯一滯，衆人不由地都擡頭望天，只見天色明顯陰了許多，本是徐徐飄散的白雲也不知何時聚攏了起來，大有一種山雨欲來的趨勢。

“戟，天黑了好多，會不會下雨呀？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自上船後，段美嬌就一直纏着淳于戟，嚴防死守地避免他靠近段卉，爲了吸引他的注意，心思壓根就沒放在風景之上，更是一路都在喋喋不休。卻不知道段卉從來就不稀罕她的如意郎君，正巴不得她如此。

自古男人都最討厭女人羅嗦，越是性格剛強威猛的男人就越是如此，淳于戟也不例外。可是段美嬌畢竟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兩家又有政治利益相結，他心中雖不耐煩卻也不得不按耐着應付，當下淡淡地道：“不過是幾片薄雲而已，縱然下雨也下不了幾滴，而且難道你不覺得雨落江水煙籠羣峯，也是別有一番風味麼？”

聽出淳于戟沒有回頭的意思，段美嬌自然是不能說下雨有什麼好看的，當下嬌笑着也假裝覺得這真是個好主意，又賢惠地親手剝了一隻香蕉去喂淳于戟。待淳于戟不耐地轉過頭，卻立刻暗地裏給旁邊貼身的丫鬟朝雲使了個眼色，先是瞧了瞧天上，又朝段卉這邊斜了斜眼，再翹了翹蘭花指望江水中一瞥。

朝雲自幼就跟在她的身邊，多年來沒少爲虎作倀，兩年多前的那一推她更是有

份，當下怎能不會意，假意藉着添加茶水之機到艙中一番密令。

爲了欣賞風景方便，四人都沒有坐在艙中，而全在船頭。不論他們說什麼做什麼，段卉都只需要微微一瞥就能明瞭，此刻正好因爲看到一旁崖壁上一株古樹樣子生的怪異，而略向段美嬌這邊轉了轉而瞧見了她們主僕之間的暗號，又見朝雲出來時身後多了兩個身形健壯的婆子，當下不由心神一凜，多了幾分戒備。

既然淳于戟發了話不怕下雨，船家雖然擔憂，但還是不敢上來相勸。

夏日的天氣本就多變，尤其是山裏，這段時間來又一直不曾下雨，因此不過片刻，那雲色便轉暗濃，很快就電閃雷鳴，彷彿頃刻間就會瀉下傾盆大雨。

“哎呀，真要下雨了！戟，我們快進去，要不然就要淋着了。”段美嬌嬌呼了一聲，佯裝驚懼地挨近了淳于戟，不由分說地就要推他進去。兩個丫環會意，立刻藉着移凳騰位和攙扶的動作，故意地擋在了段卉和段芷這邊，又暗令其他人都過來簇擁。

論體積面積，畫舫本就無法和大船相比，船頭位置更是狹窄，何況還突然多了兩個人，段卉和段芷頓時被擠到邊上。幸虧段卉早有防備，早就暗暗地靠近船篷，此時立刻一手拉着段芷，一手緊抓支撐，擋住了推擠的第一波。

“慌什麼！”淳于戟一時不察，就見兩姐妹差點被擠下船去，面色頓時一沉，當下微一錯步就不露痕跡地擺開了段美嬌，站到而來她的前頭，同時大手一撥，毫不客氣地就將擋住段卉的一個婆子先推進艙裏去，硬是空出了一個位置，沉聲道，“就這麼一點大的地方，擠什麼擠。二妹妹，三妹妹，你們先請。”

段美嬌有意想要害兩姐妹落水，卻不想淳于戟倒偏偏要在此時施展風度，任憑她怎麼推拉，高大雄偉的身軀就是紋絲不動，反而還關切地望向段卉和段芷：“二妹妹，三妹妹，你們先請。”

“長幼有別，二妹妹三妹妹都是知禮之人，怎麼好意思搶在我們面前，戟，你還是先進去吧！”段美嬌快嘴地道。

正在這時，船身忽然似碰到了什麼陡然一震，段卉等一直不鬆手，只不過搖晃了一下，而段美嬌的幾個丫鬟婆子爲了擠人反而都站在中間，當下一個不穩，全都身不由己地向段美嬌和淳于戟那邊倒去。

也是活該段美嬌倒黴，她剛剛剝的那個香蕉皮就放在小茶几上，船身一晃就滑下了桌，正被旁邊一個身形最健壯婆子踩上，腳底一滑就摔了開去，好巧不巧地正撞在段美嬌身上，在誰也沒有來得及反應之前，已經將段美嬌撞下了船。

而淳于戟又因上前一步站在了她前頭，待聽到淒厲的慘叫聲，已是來不及相救，噗通一聲，段美嬌以及丫鬟朝雲都已跌進了追仙溪中。衆人這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頓時，江裏頭的呼救不絕，船上面驚慌所措，鬧哄哄的亂成了一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