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窮大師精神微振：“施主快請說。”那模樣，彷彿段卉說出來的就將是金玉良言一般。

“我常聽說有些病可以通過口鼻而入，因此除了將病者隔離之外，醫者治病時往往會自蒙面罩以此過濾病氣，這點大師應該早知曉。”段卉一邊斟酌，一邊道，“只是，我還聽說除了隨同呼吸外，病氣還會遊移地依附在衣物毛巾飲食之中，並不單是蒙口便可防禦，所以除了薰燒雄黃、蒼朮、白芷、艾葉以芳香闢穢的做法外，還可用醋蒸薰房舍衣物用具以趨病氣。此外，飲食必須煮熟，飲水更需煮沸，不潔和變味的食物切勿食用，飯前如廁後都必須及時淨手。病者所用之物也應一律用專門的大鍋以沸水蒸煮，不能和健康者的東西混淆，並且不要同廁，如廁之物需得單獨處理，然後遠離飲水之源深埋地底。對了，還應盡力使得病者保持心情樂觀開朗，千萬莫要自暴自棄。還有，蟲鼠蚊蠅常傳病氣，需多多消滅。”

段卉說了一堆，自覺有些沒頭沒腦，不覺紅了臉：“小女子見識淺陋，如有胡言亂語，還望大師海涵。”

畢竟，她可是自穿越以來就一直被關在深宅之中，也不知道這個時代的醫術已經發展到什麼地步了，雖然她是一腔好意，但說不定說的全是廢話。

然而，她自個兒雖然有些羞窘，三窮大師聽後卻露出一絲微笑，也沒說她說的有用還是沒用，只是稽首感謝道：“二小姐所言，老衲記住了，二小姐心繫民生，功德深厚，將來必有福報。”

說着，便招呼着那個大鬍子就此離去。

兩人離開時，段卉注意到這一次那個絡腮鬍男子特別的看了她一眼，甚至還向她點了點頭。

段卉一垂眸，再微擡時，已只見他的背影。

“二姐，大師找你是爲了什麼事呀？”兩人一離開，段芷就好奇地湊了上來，一旁的肖姨娘也不動聲色地跟上幾步。

段卉平了平神色，淡淡地微笑：“也沒什麼，只是昨日我恰巧幫了大師一點小忙，今日大師又遇奇難病

症，就問我可有好的法子。我卻哪裏記得，再如何搜腸刮肚也是無法，只好坦誠地對大師明言。”

“嘻嘻，難怪二姐的臉這麼紅，原來是答不出來啦？”段芷不疑有他，反而取笑道：“二姐又不是學醫的，這大師怎麼一有問題就來問你呀？”

說着，也沒打算等段卉回答，又轉移了興致。

“對了，二姐，大師可說了那個大鬍子是誰？怎生有這樣的人，也不修一修鬍子，留的這樣醜，半點都沒有咱們的爹那般好看。”

“鄉野之民，豈可和我們的父親相提並論？”段卉瞟了一眼肖姨娘，故意板起臉訓道，“這種胡言亂語，以後休得亂講，不然莫說長輩教訓，就連我也要跟父親母親告狀。至於來請大師前去救人的男子是誰，更不是我等應該閒探的。”

肖姨娘在一旁忍不住地再次撇嘴：“我瞧那人倒是好大的架子，既想救人，何不把病人直接送來，居然還將三窮大師請了出去。”

段卉望了一眼園門的方向，微笑着不再接這個話題，而是道：“我瞧這個園子雖然簡單，卻也自有一番風味，此刻時間還早，我想在這園子裏隨意逛逛，不知肖姨娘您的腳可好些了？”

聞言，肖姨娘的不以爲然頓時變成了懊惱和無奈，嘆道：“好是好些了，可是這些奴才辦事不得力，居然忘了給我帶雙換洗的鞋子來，只好暫且再將就一天。不過，夫人既然讓我來陪二位小姐，我自然自個兒在一旁偷懶，這可怎麼行呢？”

說着，撐着丫鬟的手臂站了起來，卻是柳眉微蹙，很是不便的樣子。

段卉哪裏會看不出她的意圖，加之本就隨口一問實際巴不得她不要跟來，忙順水推舟地道：“不說姨娘沒帶了鞋子，就是帶了鞋子，這腳傷了又豈能多走，若是因此加深了傷勢，卻是我們這些做小輩的罪過了。姨娘還是就在亭中繼續坐一會或早些回房休息吧？”

“可是，倘若夫人問起，豈非……”肖姨娘一副猶豫的樣子，還要作態。

“這是

我們自己貪玩，母親若問起，我們自然會說姨娘處處盡心盡力，又怎會到母親面前說姨娘的不是。”段卉微笑道，“再說左右我們也不出這個園子，姨娘儘管放心。”

“好吧，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去玩吧，地上石子多，可要小心，千萬莫摔了去。”肖姨娘這才借坡下驢地叮囑道，讓丫環婆子扶着慢慢地出園去了。

如今她可是雙身子，自個兒不好好保重，還有誰會來關心自己呢？

……

沒了肖姨娘，縱然婆子們護衛還在一邊伺候，但總是自在了許多，兩姐妹便挽着手在這典雅不足卻足夠清新的院中慢慢地逛了起來。

因是坐落在半山谷之中，前頭齊整些的地兒基本上都修建了廟宇殿堂和僧舍，這後園雖連接着後山，但平坦的地方卻不多。沒走上百餘步便有一個數米的小山坡，上頭或擺着石桌，或種着幾叢花卉，或立着一叢修竹，對旁人來說沒什麼看頭，卻正合段卉的心意。而且有一處坡腳還有六株繁茂的梔子花，潔白的重瓣兒開的正豔，嗅得人滿鼻子都是沁人的香氣。

段卉不禁有些歡喜，百花之中，濃豔者多，淡雅着多，但在她看來，卻唯有這梔子花和茉莉花兩種最是既淡雅又濃烈，便是聞得再多也不會頭暈厭煩。

“真香啊！”段芷湊了過去，攀了一朵去嗅，猶豫着摘哪朵更好。

段卉笑着任由她去，這不是段府以前那個折根柳枝都可能存在風險的後花園，雖然這樣的攀折行爲不大好，但想必天雲寺那幾個和尚也不會計較這一兩朵的梔子花。何況若是出來了還處處這麼拘束，豈不是太沒意思了。其實，若不是怕有損淑女的面具，她還想編個花環戴戴呢！可惜身後還跟了好幾條尾巴，卻只能想想而已。

再繞，前面居然是半坡灌木型的茶樹，大約半人多高，從上到下地種了九排，每排差不多有幾十米長。因已過了採摘期，頂上的葉兒都已變成深綠色，不復清明前後那碧綠嬌嫩的模樣，而別有一股被風雨洗禮後的沉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