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呢！也許吧！”段卉有些麻木地盯着鏡中那張確實算得上禍水的容顏，“等到那一天再說吧！我今天不想再提那個畜生。”

整個段家，知道淳于戟幾次三番試圖輕薄自己的，也就只有一年前纔跟了自己的海鷗了。這一年來，若不是還有這個知心的侍女兼姐妹可以訴說訴說，她真的不知道這個日子應該怎麼過下去。

至於昨夜……段卉冷漠地拂過那兩處發紫的痕印，眼裏有一些豁出去的倔強。

他被迫立誓的時候那眼神陰沉地幾乎可以吃人，事後雖然真的守諾離去了，但她知道，事情絕不會就這麼簡單。他是淳于大將軍，又是段府的東牀佳婿，如果他有心要報復自己，簡直可以一下子就找出十個法子來。

而她能賴以依憑的，僅僅是她這兩年發狠學習拼命給自己增加的“被利用價值”，希望段瑾能看在她不僅美貌過人，才情更是出衆的份上，不會輕易地丟出她這個籌碼，從而能讓她有更多的時間準備逃亡。儘管離開之後可能會有許多難以預測的危險，儘管曾因此而發生過一起悲劇，但同樣也存在着全新的希望。哪怕只能嫁給山村裏的樵夫爲婦，終日爲一日三餐奔波忙碌清貧一生，也好過成爲別人的恣意玩弄、尊嚴盡毀的可憐玩物。

想到自己的計劃很可能因爲昨晚而徹底夭折，段卉忍不住又打了一個激靈，不敢想象兩年多來的辛苦和忍辱負重就此前功盡棄。只因，若只是其他的謀事，失敗了還可以再來，但若是她的計劃失敗，卻很可能要付出一生的代價。

確定主子真的不曾被破身，海鷗這纔去櫃子裏取了衣物，伺候段卉擦洗後換上，看着段卉憔悴的面容，忍不住猶豫地建議道：“小姐，要不要婢子去主院跟老爺告一聲假。小姐昨日剛及笄，又喝了那麼多酒，老爺想必也能體諒的，二來也能避開他和大小姐。”

想到大小姐昨日那吃人般的眼神，海鷗就十分不放心。淳于將軍沒出現之前大小姐就夠恨二小姐了，若是知道淳于將軍的心思，二小姐就更沒活路了。

“放心，他剛應了誓言一時還不會爲難我，段美嬌那

裏也左右不過是些尖酸話，我權當聽瘋狗亂叫也就罷了。況且我雖然熬到了及笄，可你也知道我其實哪有拿喬的資格？真正的戰鬥現在纔剛剛開始呢！等下你給我多覆點粉就是了。”段卉想要努力振作起精神，太陽穴卻隱隱地抽搐着作疼，便讓海鷗把水端過來再衝衝臉。

“可是，我瞧小姐的臉色真的很不好。”海鷗一邊服侍着，一邊試圖再勸，“只一次而已，又是特殊情況，老爺應該不會介意的。”

段卉拍了拍臉，搖了搖頭。

“小姐！”海鷗走到門口，掀開簾子小心地看了一眼外室，疾步走了回來，咬脣道，“要不，我們早點逃吧！只要能出了江州郡，哪怕是找個深山小村子，也比小姐這樣活生生地受屈辱好。”

“我何嘗不想早點？”段卉苦笑，“只是我們深居內院，平時連二門都出不去，想要順利出逃談何容易？再說，如今外頭的世界看似平靜，可皇帝病弱，藩王勢大，當今太后更非皇帝生母，隨時都會發生大亂的。屆時，倘若沒有一個可信的人保護，沒有一個萬全的長期之策，就算我們能逃出去也逃不遠……更何況，我又豈能再讓無辜的人因爲我而送命？”

想起出逃的計劃，段卉滿口苦味，眼前彷彿又浮現出那個盡心盡職、卻香消玉殞的身影。

當年她初來乍到，本打算隨遇而安，卻沒想到驀然聞聽晴天霹靂，知道了身體前主人之死的真相，更發現自己這個“二小姐”居然隨時都可能被那個只給了她血緣卻沒有半分親情的“父親”送給別人當玩物。驚懼怨恨之下，自然是不甘坐以待斃，想要想方設法地儘快逃離，哪怕走的遠遠地給人當個自食其力的小丫頭，也總好過將來被當做泄慾工具送給什麼肥豬色狼當禮物。

於是，她便有意地藉着失憶爲由，旁敲側擊地打聽目前的朝代，想着自己讀書時歷史成績還可以，說不定能憑着一點先知順利逃過一劫。可沒想到這竟然是個歷史上所沒有的朝代：華國。

無奈何，她只能慢慢地改而探聽外頭的物價和消費水平，發現自己這個二小姐雖然不受見待，首飾少的可憐，但典當

一下再過得樸素點也起碼能過個一年半載的，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到一條安全離開的渠道。可是段府階級分明，不但二門和外院之間有圍牆相隔，後門日夜有人防守，外院更是時常有人巡邏，至於最外層的圍牆更是高達一丈，也就是三米，爲了防止盜賊，院內雖然植物遍地，但圍牆內外近幾米處都無可攀援的大樹，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而已，她一個身無特技的小女孩如何能翻越得了？

然而，皇天不負有心人，在自由精神的驅使下，她從未放棄過任何一絲的可能，一有時間就藉助着自己院子偏僻的優勢，偷偷地爬到樹上偷窺外院的情景，終於被她找出一條最佳的逃跑路線。拜段美嬌的嫉妒所賜，她這個婢生女自然不能像兩位正統的小姐一樣享受獨立的閨樓，而是被分配到最偏遠的舊院子裏，每日裏光是請安都要多走一刻左右，平日除了段芷母女，以及每日三餐的送飯外，根本就沒人來。不過這樣一來也爲她提供了許多方面，更是驚喜地發現牆的那一頭便是段府的柴房。

根據她的觀察，府裏頭每隔三天就會買一次柴，而且因爲所需的量大，每一次都是天一亮就直接由樵夫用平板車將柴運進來。

於是，段卉便決定打平板車的主意，打算趁無星無月的夜晚先用凳子幫忙翻到牆的另一頭，然後伺機鑽入平板車底下。雖然估計難度不會小，紙上談兵不見得能順利實踐，但她既然已打定主意要逃，自然就要冒險。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雖然再三小心，夜裏出發時竟還是被彩雲發現了，跟着她翻了過來。

之後的事情完全脫離她的掌控，彩雲堅持着要跟她一起走，她則不肯連累彩雲，相持之下，聲音不小心大了一點，竟被外頭巡夜的家丁發現。

就在她絕望地以爲這下子徹底玩完的時候，忠心耿耿的彩雲卻不待她分辨，突然搶先承認是自己偷了小姐的首飾衣服打算逃走，卻不料被小姐發現，故而在此糾纏。自己一人做事一人當，當然不能讓別人揹負這個罪名，不料剛解釋了半句，那可親可敬的彩雲爲了保護她這個假小姐，竟然……竟然活活地一頭撞在牆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