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家和上杉家？”

“是的。”黑田職高點了下頭。

“川中島合戰確實是聞名天下的大戰，當時我也非常仔細的瞭解過雙方的情況，而且就像你所說，武田家和上杉家確實非常的強大，只是他們地處東海和北陸，而我們地處西國，互相之間相隔甚遠，他們之間交戰，你爲什麼害怕呢？”毛利元就問道。

“我害怕的並不是武田家和上杉家。”黑田職高說道。

“什麼？可是剛剛，你明明說是說了川中島合戰的消息才……”

“我真正害怕的其實是戰爭本身，我聽說川中島合戰，從最開始到結束，兩方死傷總計過萬，這個中間是包括了百姓和豪族、國人死傷的。我那個時候，對於戰國亂世的殘酷其實還是懵懂無知的，正是川中島合戰，讓我知道了戰爭的殘酷。

我害怕戰爭，害怕那些大大名肆意的爲了自己的利益挑起戰爭，害怕我黑田家如其它的豪族一樣，在大大名的手中，如玩物一般，成爲任人宰割的魚肉，害怕自己不能保全自己的家族和領內的百姓，害怕在這戰國亂世之中連我自己的性命都會丟掉。”

“民部大人當時只有六歲？”毛利元就問道。

“是的，那個時候我確實是只有六歲，算起來已經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就是因此我害怕這些，所以我才努力的閱覽家中的藏書，還有小寺家我所有能夠找到的書籍，如飢似渴的吸取所有的知識，瞭解如何作戰，瞭解如何使用軍學。”黑田職高回答道。

“六歲的孩子，能夠知道這些，實在是了不起，真是一個麒麟兒呀！可惜老天沒有賜予我毛利家。”毛利元就苦澀的說道。

“大人所言差矣。”黑田職高說道。

“哦！”毛利元就看向他，想知道他爲什麼這麼說。

“即使我生在毛利家，也不一定能夠做到現在的成績，要知道黑田家乃是起於微末，很多東西和其他的武家、豪族是並不一樣的。”

“民部大人說的是傳統？”毛利元就問道。

“就是所謂的武家傳承，我黑田家因爲是商人出身，這一點我完全沒有要避諱的意思。所謂商人逐利，只要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或者是獲得最大的利益，有的時候會並不去守規矩，這就是黑田家一直能夠快速發展的原因之一。

而且在黑田家歷次的戰鬥之中，不願意和黑田家一起發展的豪族、國人勢力，都是毫無例外的被消滅掉了，留下來的都是至少表面和黑田家一條心的人，在黑田家有需要的時候，至少不會對黑田家有掣肘的舉動。

而毛利家則不同，毛利家是諸多豪族、國人的聯合體，有些武家的傳統勢必需要執行的，因爲所有的附屬勢力都是時刻在盯着毛利家本家在看的。正是因爲如此，如果是我的話，即使只是想分化解決與領內豪族、國人的矛盾，就會耗費掉我太多的精力，即使能夠一直順利的發展到現在，也不一定有黑田家現在的成就，這就是人心的作用，也是治理模式不同的結果。。”

“人心？”

“對，人心。”

“那民部大人的第二次害怕呢？”毛利元就問道。

“就是本家剛剛擊敗赤松政秀大人，得到揖保郡和赤穗郡的時候，那時候本家土地雖然擴展了許多，已經有數萬石的土地了，甚至在領地這一方面，和本家當時的主家小寺家所領都不分伯仲。

就在這個時候，備前國的浦上家，集結了宇喜多直家和部分美作國的豪族國人衆，人達到了萬人，前來進攻我黑田領，這件事情是我第二次感覺到害怕。”

“那麼這一次民部大人怕的是什麼呢？按照剛剛大人說話時的表現，應該不是浦上家本身，而應該是宇喜多直家吧？”毛利元就說道。

“左馬頭大人簡直就是慧眼如炬，當時我害怕的就是宇喜多直家。這個人是一個善於謀略之人，而我恰恰最擅長的就只有謀略，可以說不管如何佈置，都很有可能被對方給看破，特別是想要佈置一些像埋伏這樣的簡單的戰術的話，基本上是很難的。”

“宇喜多直家的名號，我也是知道的，能夠靠自己的手段獲得兩郡之地，確實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毛利元就點頭說道。

“只是當時我黑田家運氣好，宇喜多直家大人和浦上宗景並不是一路人，所以在剛剛開戰的時候，就把浦上家的所有安排都透露給了我，所以我們才能夠從容的安排。而且最關鍵的是，本家當時士卒不過兩千人而已，而且這還包括了三木家的人馬。

因爲浦上家乃是分兵而來，本家的士卒還不能夠聚集在一處，形勢非常的危險。在本家和浦上家交戰最危險的時候，得到了宇喜多直家大人造反的消息，就着這樣浦上宗景急着撤軍，撲滅領內的叛變，本家才免於被消滅的危險。”

“這樣來說，還是宇喜多直家這廝當時得到了好處呀！”

“是的，本家和浦上家拼命，而他宇喜多直家不損一兵一卒，從容的回去準備進攻浦上宗景的領地，這確實是他的風格。那第三次害怕呢？”毛利元就問道。

“第三次呀！那就是本家進攻備中國三村家的時候，知道左馬頭大人帶着過萬大軍將會前來交戰。”黑田職高說道。

“是怕我嗎？”毛利元就忽然笑着說道，臉色倒是好了很多。

“當時我還只是個少年，很多東西還並不成熟，在這種情況下，將要面對毛利家的進攻，特別是有西國第一智將稱號的左馬頭大人，在下實在是非常的忐忑。”黑田職高微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