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你算什麼？在我眼裏，你已經什麼都不是了。”柳卿言冷笑道，“當初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當時你不接受我的時候，怎麼就不想想現在會有來求我，求着我不要和別人成親的一天？當初我喜歡你，我喜歡了你那麼多年，你把我的感情當成什麼？你視我如糞土，我沒說錯吧？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對你有多喜歡。你想想你當時是怎麼做的，再想想現在。其實我覺得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你想要什麼？你想要的無非就是我和其他人在一起，這樣你就自由了，你想要的無非就是讓我遠離你，不打擾你，現在我也做到了。那你還有什麼話好說？你想攔着我，你想讓我毀掉現在的婚約是嗎？鳳熙霂，雖然你是一國之君，但我也不是可以讓你隨便玩弄的人。我也有我自己的思想，我有我自己的脾氣。你既然之前那麼瞧不上我，你既然之前那麼踐踏我對你的感情，那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就沒什麼話好說了。現在我要成親，就算你不囑咐我，但是我也不希望你在這干擾我們。如果我和柳寧成親的事情讓你覺得不舒服，那你就離開吧，沒有人求着你留在這。”

鳳熙霂聽了他的話，久久沒能回神，許久之後纔有些發抖地說道：“柳卿言……你就是這麼看我的是嗎？”

“你錯了，不是我這麼看你，而是你咎由自取。我並不是一開始就對你這樣，爲什麼現在會走到這一步，我想你的心裏應該比我還要清楚。”

鳳熙霂苦笑：“是啊，是我拒絕了你，是我活該，是我當初拒絕了你對我的喜歡，現在再反過來求着你，讓你和我在一起，確實很可笑。本來我也沒想做什麼，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隨便問問？當真這麼多人的面，在這種場合上問我這個問題，你當真覺得合適嗎？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夫人的感受？你是不是想讓她在這裏聽了你的話之後羞愧難當，難過得離開？”

“我沒有。”

“其實我現在想想也真不知道自己當初爲什麼喪心病狂地看上了你。你說說你到底哪裏好？你的身上沒有任何優點，即便你沒有養尊處優的那些小毛病，但是你身上的問題還是有很多。你再看看我現在的夫人，我現在的夫人處處比你好，她心地善良，爲了救人不惜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再看看你自己，只不過是要讓你貢獻出一點血，你都那麼不願意。我真替南越的百姓感到難過，南越怎麼會有你這樣自私的皇帝呢？他們將來的日子可該怎麼過？你覺得你還配做這個皇帝嗎？你看看大家都是怎麼看你的……”

鳳熙霂循着柳卿言的視線看去，他看到的都是鄙夷的眼神，那些人很嫌棄他，非常嫌棄他……那些人像是要把他身上的皮都給扒下來，讓他把自己丑惡的一面全都露在外面，讓那些人好好看看。

鳳熙霂看着那些人的眼神，不禁覺得冰冷刺骨……明明還是夏天，可他卻冷得發抖。

“看到了嗎？在大家的眼裏，你就是這樣的人，你一點都不善良，你根本就不是一個好君王。看看你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你有哪裏配得上我？你有哪裏能比得過柳寧？你以爲你是誰？除了你的身份，你什麼都不是。”柳卿言挑眉，“更何況你還是一個會生孩子的怪物！”

“不，我不是，你之前說過你不在乎這些的，你之前不是這麼說的，你之前說你不嫌棄我，你之前說我不是怪物。”

“那是之前了。之前我還誤以爲你是多好的人，但是現在我看清楚了。”

“你看清楚了什麼？”

“我看清楚了你的本來面目，知道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嗎？那你說說，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是個根本不值得我之前那麼付出的人，你根本就不值得被喜歡，你這個怪人！”

柳寧在旁邊掀起蓋頭，笑着看着他，緩緩說道：“是啊，你這個怪人。”

周圍的人都在喊他“怪物”，都在叫他“怪人”，鳳熙霂的耳朵一陣嗡嗡作響。

他覺得自己的胸口很悶，悶到喘不過起來，他的身體也在發抖，不停地抖。

他不知道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他不知道爲什麼這些人突然都變成了另外一幅面孔，好可怕……

他在夢裏幾乎快要崩潰，然而他已經不知道這到底是夢還是現實，他已經分不清了。

鳳熙霂大喊了一聲，把自己胸口裏憋悶着的勸都喊了出來，喊出來之後，他也醒了……

鳳熙霂坐了起來，兩眼迷茫，身上的衣裳都已經被汗溼了，臉色也非常不好。

鳳熙霂緩了緩之後，用手抱住自己的頭，蜷縮在牀的角落，難過的感覺久久揮之不去。

木柳在外面忙完他們兩個人的事情之後想說先去給鳳熙霂做點吃的，但是又不放心，還是回來看看，他一回來就看到鳳熙霂一個人蜷縮着，可憐兮兮的樣子。

木柳當時心就揪了一下子。

看着鳳熙霂的樣子，他下意識想到會不會是霂霂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了？

木柳緩緩靠近，湊到鳳熙霂面前，身手拍了拍鳳熙霂的肩膀。

鳳熙霂抖了一下，擡頭看着木柳。

木柳嚇了一跳。

鳳熙霂的頭髮都溼了，臉上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臉都被悶紅了。

‘怎麼了？’

鳳熙霂搖了搖頭，啞着樣子說道：“沒事。”

木柳把鳳熙霂拉出來，讓他到透透氣，拍了拍他的肩膀。

“木柳……我剛纔做噩夢了。”

木柳認真地聽着鳳熙霂說話。

“我夢到我那個朋友成親了，和那個姑娘成親。”

木柳頓了頓。

“其實我這幾天總是夢到他，每天都夢到……人家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想我真的是想他了。”

木柳聽了這話之後心裏有點欣慰……但是再看看鳳熙霂現在這個樣子……也就不覺得高興了。

“他應該是真的不要我了吧。”鳳熙霂苦笑，“不然他怎麼會到現在都還沒出現？是不是我真的太任性了？是不是沒人能忍受的了我現在的樣子？”

鳳熙霂也沒擡頭，他現在需要的不是誰的迴應，他現在只是想把自己心裏的那些煩惱都說出來而已。

“我這次夢到他成親，我想去攔着他，我想破壞他們的婚禮……我不想讓他們成親。但是他生氣了，他說以前喜歡我是他自己喪心病狂了，後來在看到那個姑娘之後才知道那個姑娘是多麼多麼好，而我是多麼多麼的差勁……我處處都比不上那個姑娘，和那個姑娘比起來，我什麼都不是。是，我自己也知道，我自己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我比不上那個姑娘，可是他爲什麼要說我是怪物啊……他之前說他不介意的，他之前還勸過我，還安慰我，結果他現在要成親了，我就又變成了怪物。我不明白的是，一個人的想法真的可以這麼隨時在變嗎？之前說過的話都可以不算數，都可以在遇到另一個人，或是遇到另一件事的時候馬上推翻重來嗎？我不懂這是爲什麼……還有其他人，其他人也都用嫌棄的目光看着我，說我是怪物……我知道我自己和別人不一樣，我也介意過我自己的身份，但是……但是他們爲什麼要那麼說？我做錯了什麼？”

木柳見鳳熙霂這樣，心疼得不行。

木柳蹲下來看着鳳熙霂。

鳳熙霂繼續說道：“你說我現在這樣是不是就叫做自作自受？你說我現在這樣是不是活該？之前他追着我，我就跑，現在他不追了，我又變成了這幅德行，你說我是不是瘋了？我也覺得我瘋了……雖然是做夢，一切都是不真實的，但我知道他就是那樣的人啊……他是那種爲了自己心愛的人，什麼都可以做的人。他是那種爲了自己愛的人，可以不惜一切代價，他願意爲了那個人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他不會在乎其他，他只會在乎那個人……這一點我是瞭解他的。他愛上了柳寧，爲了柳寧他什麼都願意做，他不會讓任何人說她的一個不字。我真不知道我們以後還能不能繼續當朋友……我以爲可以，但是我現在也不確定了。如果我們還是朋友，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和他維持在那種所謂的友情關係上。但是如果我在意了，也許就沒有然後了。”

鳳熙霂越說就越是懊惱。

他不知道自己之前到底在想什麼，非得等到失去了之後纔開始珍惜嗎？他怎麼會這麼蠢？

“木柳，我覺得我真的很失敗……我覺得如果沒有我現在的身份，我大概什麼都不是吧。我想除了我的家人之外，沒有人會喜歡我這樣的人……除了柳卿言……可是我還總和他鬧彆扭……現在想想，我有什麼資格和他鬧彆扭？我總是仗着他對我的容忍爲所欲爲，現在他不會這麼容忍我了，以後我們的關係也會很尷尬，沒有了他，我真不知道自己還能是什麼……大概我什麼都不是了吧。”

“可是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會離開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