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無雲,萬里無雲,我擡頭,踩着積雪行走,看着晴朗的天空。
並肩的不再是我堂妹,今天換成了蔡妍。
人流朝我們涌動,我們往反方向走。
她氣色很好,和昨天相比有巨大的反差,她一直微笑,時不時看我,卻什麼話也不說。
似乎怕在人羣裏走散,她主動碰上我的手指,知道我不反對,才牽起了我的手掌。
我們穿梭於人羣中,我牽着她,不理會其他人詫異的目光,背道而馳。
我們走了很久,周圍才只剩我們兩個人,空曠得好像這個世界,就只剩我和蔡妍最後兩個人。
蔡維青說,今天她要開心。
我就拉着她奔跑,累了就隨地而坐,她就靠在我懷裏。
蔡維青說,我笑,她就開心。
我就笑着,一點都不反對她,她要做什麼,我都由着她。
“如果你首先遇到我而不是蘇無繪,我在你眼裏我是不是就是一個天使?”
“不會,你一直都是天使。”
“很可惜蘇無繪是你堂妹你們從小就相識啊啊啊啊……”
“喝點水吧。”
“喝什麼喝我又不渴。蘇刑哥哥你走快點走快點。”
我微笑着,被她拉着手再次奔跑。
她笑得好美。
我從未見過笑得這麼開心的她。
好像陽光都變得溫暖,積雪變得火熱,世界如此溫柔。
……
中午11點13分,軍隊橫掃進度27%。
我們在新天地裏逛弄堂。
這裏有些狼藉,早已不復往年,卻也夠我笑,夠蔡妍開心的雀躍歡呼。
……
下午14點48分,軍隊橫掃進度35%。
我們在金茂大廈,體驗透明的玻璃地面,感受站在空中俯視大地的感覺。
她嚇得尖叫,嚇得腿軟,跳到我懷裏緊緊摟着我。
接着她看着我微笑的面孔愣了足足一分鐘,罵我傻缺,然後摁住我腦袋親吻了幾分鐘。
……
傍晚17點03分,軍隊橫掃進度52%,比預想中慢很多,由於昨日離子晶體防空罩的建成,城牆已經不需要大量軍隊駐守,就前來支援。
我們在田子坊的石庫門裏,對坐着慢慢喝着自己泡的下午茶。
我一個鄉下孩子,不會品茶,像喝酒一樣一口捫了,卻把舌頭燙了一下。
蔡妍指着我笑了半天,才良心發現給我吹舌頭。
我本來很快就不燙了的,可她吹得很認真,我就呆呆地看她的眼眉,記住她睫毛的長度。
……
晚上19點整,夜幕降臨,軍隊橫掃進度78%。
我們在467.9米高的東方明珠電視塔頂端,鳥瞰整個上海,又看着漸漸逼近的滿天直升機,還有地面的坦克、大批士兵,我們像是談笑風生,笑着說話。
然後我們回到兩百多米高的旋轉餐廳,她說要吃燭光晚餐,但這裏已經沒有了服務員也沒有了食物。
可我點點頭,說:“我給你弄來。”
我撞破了玻璃窗,從兩百米的高空一躍而下。
沒有用翅膀進行緩衝,因爲那太慢,以至於我極速墜落地面的時候,全身骨裂,連脖子都摔斷。
上次墜落比這次好,畢竟那次有車蓋的緩衝。
但是昨夜我吃過人肉。那一刻我眼中血光閃爍着,不到二十米就恢復如初。
我站起來,強行闖入一棟公寓,熱了牛肉,把蠟燭和紅酒帶了出來。
蔡妍居然已經在外邊等我了,她應該是化成了那個怪物,揮着翅膀跟着我來到這裏。不過此時她還是那個美麗的天使,不是美麗的惡魔。
她說讓她帶着我飛上去,不然來不及,“追殺”我的人預計半個小時就能到達這裏。
我沒有點頭。她一定害怕把那一面露給我看,可爲了這次燭光的瑰麗,她寧願放棄。
我要讓她開心。
我就說讓她幫我把那顆“刺”取出來,她的力氣可比蔡維青那時候的力氣大很多,要是當時知道蔡妍的能力,也許我會打破她的沉默,打破她的猶豫不決,讓她給我拔這顆“刺”,而不是等她反應過來,那些變異喪屍已經要到了,她纔不得不前去迎接。
毫無意外,那顆“刺”就這樣消失在我的翅膀根出,我就可以帶着她飛上東方明珠。
但是開心沒有那麼一秒,一顆子彈就打在了我的翅膀上,碰出火花。
我擋在蔡妍身前,沉默了片刻。
她難過的道:“蘇刑哥,我忘了張開翅膀飛下來的時候,目標很大,很可能被發現了。”
我依然沉默,卻飽含笑容,好像在迴應她說,沒關係——我彷彿看見了一場無聲的啞劇。
接着我一手攬住她,一手提着裝滿蠟燭等等的東西,扇動翅膀,一飛沖天。
她趁機親着我的臉不放。
狙擊手的子彈追不上我的速度。子彈
擊穿了很多玻璃。
遠處飛來兩架直升機,其它沒有動的意思,似乎兩架直升機只是前來查看情況,並不確定,我們就是目標。
我不予理會,和蔡妍回到旋轉餐廳,擺好酒肉,對坐着看着彼此、被蠟燭映亮的臉龐。
世界再次飄了大雪,兩架直升機慢慢逼近,槍聲不絕。
我張着翅膀,吸引目標,卻安然自若的和蔡妍共進晚餐。
不久,他們似乎已經確定了目標,坦克,軍隊像我們以最快速度接近。直升機停在遠處,似乎接到命令不要打草驚蛇。而等我們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戰鬥機都派了出來。
我站起來,牽着蔡妍走到邊沿,準備迎接這場盛大的戰鬥。
“我們去東京。”
我輕聲說。
“嗯。”
她輕聲應。
不再多話,我抱着她一躍而下,振翅繞着東方明珠塔,往外灘的方向飛去。
……
SAKURA總指揮在SAKURA總部對着麥克風咆哮:“攔住他!抓活的!活人與喪屍結合,居然還有思想不是行屍走肉,這將是人類活下去的關鍵!獵屍者們,報出你們的方位,請立刻趕到東方明珠電視塔處,一舉拿下這個喪屍!”
“該死!SAKURA一號機,SAKURA三號機,你們愣着幹什麼,沒聽到總部的命令嗎?”
“抱歉……”耳機裏突然響起蔡維青的聲音,“我蔡維青好像不應該服從你的命令,SAKURA三號機是我的隊員,是我的部下,他也服從我的命令。”
“你父親……”
“別提我父親!”蔡維青冷硬的說,“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聽憑家族,也就是現在新政府的安排!”
“行!這件事我會跟你父親道明!我懶的跟大少爺您廢話……SAKURA二號機!四號機!五號機!六號機!七號機!別再藏着掖着了,全部出動!”
……
我面無表情,在大雪裏快速的飛着。
時不時有子彈劃過我的翅膀,戰鬥機緊跟而來。
我抱着蔡妍,護在翅膀下,不讓她受傷。
時不時會有炮彈往我飛來,也會有聲音對我大喊“束手就擒”,說我逃不了了。
我確實逃不了了,即便我能乘着尋傷的直升機,也會被他們擊落。我去不了東京,也在這裏藏不起來。
一切,前功盡棄。
可哪有後悔?我沒有後悔。
飛到一棟樓頂上,我抱着她看着這個被雪幕遮擋的模糊城市,聽着身後的槍響聲,停歇了一瞬間。
蔡妍對我哽咽的說:“對不起,我太自私了。”
“沒事,我說過要保護你一輩子。”我搖搖頭,嘶聲道:“我帶你去東京!”
再次飛起,剛剛歇腳的地方已經被炮彈轟出了一個大缺口。
“你已經知道了嗎?”蔡妍在我懷裏,哭着輕聲問我。
我舞動翅膀閃避着,飛向外灘,喘息着迴應:“知道什麼?你們瞞我的事情嗎?”
“蘇刑哥,蔡維青已經告訴你了吧。不然今天你對我,怎麼和蘇無繪一樣好。”她說得很是苦澀,不過其中又參雜了太多的甜蜜。
“爲什麼要他告訴我我纔會對你這麼好?”我咬牙道,“我只是想讓你開心!僅此而已!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她的髮絲被冷風吹得零零散散。她止住眼淚,瞪着眼睛,抽噎得像以前那隻可憐的小妍貓,“你、蘇刑哥你不知道我就要死了嗎?”
我的瞳孔瞬間就變得空洞無神,呼吸徒然一滯,突然不飛了,就這樣懸浮在空中,任憑一顆炮彈落到我堅硬的翅膀上。
他們以爲我束手就擒了,不再攻擊,但在快速的接近。
我愣愣的看着懷中的人。
她緊緊摟住我,大聲哭起來,她這才知道,真正要面臨死亡的時候,是有多麼的害怕,有多麼的捨不得我。
她邊哭邊說:“我是一個實驗失敗品,能撐到現在已經算時間長了……我沒多久就要死了……蘇刑哥,它已經摺磨了我好長時間,如果不是爲了你,我早就自殺了……今天真的真的很幸福,好像蘇刑哥陪了我整個世紀,如果能夠和你舉行一場婚禮,我就死而無憾了。”說到這裏,她的聲音那麼輕。
“蘇刑哥……我真的,好愛你。”
她落着淚,雪下得那麼認真,她哭得那樣認真。
直升機把我們圍起來,軍隊在下方待令,所有槍炮都指向我們,我還在無神的看着她,機械般的扇動翅膀。
我去不了東京,蔡妍也要死了。
如果我逃不掉,我也會死在這裏。
千軍萬馬把我們圍在這裏,我們好像無力抗拒。
可是……小妍貓……她就要……死了啊!
我擡起頭來,眼中憤怒的閃爍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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