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幾天過去了。

我們的日子顯得悠閒，整天就是出去用“VIP”身份領食物，回來就呆在房間，等待蔡維青的消息。

堂妹就成天看我給她弄來的錄像帶，聰明的學着裏面的卡通人物說話，像個小孩。

蔡妍一直躺在牀上，很虛弱很虛弱，她不喊疼也一動不動，就時不時睜開眼睛看我，然後跟我小聲說話。

徐傑時不時來我們房間，自知沒他的事，也只是跟我打打招呼，就走掉。

這樣平靜。

雖然我的生命中出現喪屍後，我已經習慣了血雨腥風，但是這樣的平靜，真的挺好。

只是蔡妍整天什麼都不吃，也只是喝了點水，便就這樣躺着，臉色白得像外邊的雪。

我怎麼會放心？

這幾天下來，我已經越發擔心她的“病情”了，這樣子她跟我也去不成東京。

我就趁着夜幕降臨，哄睡堂妹後，帶上妖刀村正，來到隔壁徐傑的房間。

他正坐在牀沿看着窗外，電視機裏是我弄來的《名偵探柯南》，青山剛昌的作品，此時正播放到殺人現場，江戶川柯南沉吟思考着。聲音開得很大，他一個人似乎有些孤單。

見我開門進來，他扭頭回看，又看向窗外走神發呆。

我來到他身後，俯瞰這座城市的燈火。

“也不知道，我爸媽他們怎麼了。”徐傑喃喃說道。

“放心，蔡維青說話算數，一定會去救你父母來這裏。”

“我怕的是，直升機還沒到倉庫，就已經被變異喪屍擊落了。他們活下來的機率，很小。”

徐傑低下頭，微微握拳。

“總還有機率的……”

我嘆口氣，沉默片刻，又道：“徐傑，有件事我要跟你說，這裏是中國的避難所，四周都圍起了高牆，這裏有很多尖端武器，對於外界，這裏無疑是天堂。有蔡維青的關係，如果這座城不被喪屍侵入，你在這裏幾乎可以養老。徐傑，你還要跟我去東京嗎？你放心，無論你是什麼決定，我都不會怪你的。”

徐傑愣了一下，這幾天他似乎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他都來到安全的地方了，如果跟我去東京冒險的話，一個不慎不是自尋死路嗎？

他看了我一眼，然後低下頭。

我知道他動容了，但我真不怪他什麼，反而還覺得他是一個拖累。

畢竟剛開始找他的原因，是因爲要他開船載我們去，現在有了蔡維青，有了變異喪屍，他對我真的沒什麼用了。

不過若是他要跟我去，我也不會反對。

見他思考半響，也沒有回答，我稍微感動之餘，也拍拍他的肩，叫他跟我出去——我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要做。

“蘇刑，這都天黑了，你要去哪裏？”他跟上來，皺眉問道。

“殺人。”我邊走邊帶上雨衣的帽子——身後有兩個大洞。

“殺誰啊？”徐傑跑到我身旁，跟我並肩行走。

我們來到電梯門前停下。我對她笑道：“敢不敢跟我去？放心我會保護你。”

雖然這個白髮少年很厲害，不過終究是比徐傑小几歲，被我這麼說，他臉上有點不自在，還是皺眉問我：“蘇刑，你現在爲什麼要去殺人？你殺人幹什麼？”

等我們進入電梯，小小的空間只剩我們倆人時，我低下頭，把英俊的臉埋在陰影下，頓了頓，才低聲道：“我不能再看着蔡妍這麼下去了。”

徐傑看了看我。

“她的食物和我一樣是血，就像人類要吃飯一樣，都這麼幾天了，如果她再不吃血，可能就要‘餓死’。”

徐傑頷首，道：“是要去殺人。我看她樣子，像是大病一場似的。也不知道你們發生過什麼。你們以前都是人類吧？”

我點點頭。

“……其實，我也挺同情你們的，好好的少年少女，竟然變成這副模樣。”

他搖搖頭，我卻忽然擡頭看他，陰森一笑，“我這樣不好嗎？”

徐傑看我樣子嚇了一跳，見我又忽然神色低沉，他才恢復過來。

我長出一口熱氣，眼眸柔軟，卻要沉聲，道：“如果我不變成這個樣子，我和我堂妹，還有蔡妍，早早的就死了。要不是能夠守護身邊的人，誰又願意變成怪物呢？”

徐傑緩緩點頭，“說得也對。”

等我們出了電梯，走出這棟酒店，天已黑盡。

街道上雖然還有車在跑，卻大多數都是軍方的，上海原本的市民，都因爲害怕而縮在自己家裏。

外邊流浪的人在這幾天正在逐漸減少，聽徐傑說，現在上海新成立的政府，正在把這些難民逐一分配住處。

不管是什麼娛樂的場所，都在合理的給他們分配住處。

前兩天還公佈了，所有的市民與難民，除開植物人，中年人不管男女，即便只殘一隻手的人，都要服役參軍，爲對抗末日做準備；能動的老年人和六歲以上的小孩，都要輪流去政府弄的什麼光合生產基地裏生產食物。

不得不說，這樣做即能禦敵，也能有充足的食物來溫飽，實爲上上策之選，如果不出意外，也許上海城真的能夠永久存留。

等未來這些喪屍都被風雨侵蝕，把他們腐蝕得只剩骨架的時候，可能就只有變異喪屍能夠威脅到人類了。

因爲變異喪屍是活物，有溫度，就遵循了大自然的規律，它們應該會慢慢進化，形成一種新物種。

不過變異喪屍的數量肯定不怎麼多，人類到那時候，依賴科技的話，好比這個獵屍者的對峙，肯定又能開拓一片新天地。

我忽然想到，以後的人類依靠SAKURA，評估血統等級以後，成爲獵屍者，把變異喪屍趕殺到深山老林裏，重建人類帝國，是不是會像玄幻小說裏的那種人類與“魔獸”的格局？

這樣想着，我們竟然走到了外灘。我一路都提着刀，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也沒人在意。

上海的外灘很聞名，今晚擡頭一看，那幾十座金碧輝煌的建築微微震撼了我的心靈。

只是外灘這裏有人，卻不是來旅遊的，而是來避難的。

徐傑在我旁邊，也是愣愣的看了一下，忽然問我：“蘇刑，看得出……那兩個女孩都喜歡你，你到底……喜歡誰呢？”

冷風吹過來，我的帽沿微微扇動。說起來我們出來是爲了殺人，居然會來這裏看風景。但是我真有思考徐傑的問話，如果沒和蔡妍重逢之前，他問我我肯定會說愛着無繪，不過她來了，小妍貓回來了，她那麼可憐那麼愛我，我忽然間有些不確定了。

我到底愛着誰？

或者說……兩個都愛？

我搖搖頭，不做回答，而是繼續前行，尋找落單的獵物。

這裏到處都是攝像頭，如果要殺人，肯定會被拍到。雖然殺人無所謂，但在衆目睽睽之下殺人，說不定還真會引起新政府的注意。

要是聯想到前幾天重慶發生的那些事件，聯想到那個銀髮赤瞳的人跟末日有關，又聯想到我的白髮，說不定我就麻煩了。

接着，我們就走進一個巷道，這裏的建築物都是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我不知道這是哪裏。我沒來過上海。我只是來這個顯得僻靜的地方殺人。

我和徐傑一人咬着一個麪包，靜靜地走着，一前一後的尋找獵物。

我們在路上撿到一個安全帽，爲避免出什麼意外，我暴露了或者徐傑暴露了都不好，便讓他戴上。

他嫌腦袋重，嘀咕着，又不方便的咬着麪包。

我突然停下，他沒注意撞在我身上，等擡起頭時，他發現我們被幾個人圍住了。

有人對我惡狠狠地大叫道：“把東西交出來！”

我咬了一口麪包，因爲獵物自動送上門來的原因，笑了笑，“什麼東西？”

“麪包！誰他媽叫你吃了？”叫嚷的那個人二話不說，立馬一鋼管甩在我身上，然後踹了我一下，趁我本能格擋的時候，他搶走了我的麪包。

其他人也不廢話，也準備過去搶徐傑的，爲了不讓他受傷，我把徐傑的麪包搶在手中，轉移了目標。

可又是幾鋼管甩在我身上，麪包又被搶走了。

徐傑愣了愣忙問我疼不疼。

我聳聳肩，看着又爭搶、又互相大罵的、這幾個狼吞虎嚥的人，帽子裏的我的臉，眼瞳微微泛光，漸漸地，無聲無息的，就變成了血紅色。

我緩緩擡起頭，再次確定周圍沒有攝像頭的時候，讓徐傑後退，自己則是慢慢擡起提刀的手，我的嘴角畫出微笑。

“吃飽了，該上路了。”

我輕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