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傳部長升遷之路 官運
八
晚上，編委擴大會是報社有史以來最嚴肅的會議，所有出席會議的人都繃緊了神經，開始前，會議室的空氣幾乎凝固，氣氛讓人窒息。
前來開會的新聞部主任們來了，編輯部主任們來了，廣告部主任來了，發行部主任來了，天副總編來了，羅副總編來了，誰進來都沒有人招呼，捱得近的相互點點頭。天副總和羅副總進來也是如此。就等張總編了，要是在往日，到場的常副總羅心，一定會拉長聲音對編委辦祕書喊，再去通知張總編，說大家都在等他呢。編委辦祕書也會快速的再去通知張總編。可今天的情況不一樣，羅心面無光彩，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進入會議室，一屁股坐在他的老位子上，下意識的看了看旁邊張總編的凳子，一隻手擡起他隨身帶來的茶杯，一隻手打開了會議記錄本，一副專心等待的樣子。
往常的編委擴大會議召開之前，張總編和羅心肯定會先坐下來逐一的盤點一下，要在會上討論和決定的問題，有時天賦也會參見。而今天就奇怪了，會議就要開始了，羅心和天賦依然一無所知。天賦好象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而羅心就顯得忐忑不安。
羅心是絕對不可能一點心裏負擔都沒有的，新聞中心的事，一半是由他而起的，現在的被動局面不能說與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再說，不知道張總編去宣傳部面見領導講了些什麼，部領導有沒有具體的指示，或是帶回別的決定，這些都是令他擔心的理由。
張總編的祕書柳葉枚出現在會議室了：“張總編馬上就到，他正在和省裏的徐副書記通電話。”她這一說讓羅心更是心裏沒底，但他還是一言未發。李枚和羅曼一直在用眼睛說話，今天會場的現狀她們是早有所料，會場裏好像就她們還坦然一些。
張總編來到會議室，一邊坐下一邊說：“都到了啊，對不起我們讓大家久等了，能得到大家的原諒吧。”張總編想幽默一下，可今天應者頗寡，只有天副總編禮節‘性’的回答：“張總忙，大家是能理解的。”接下來就無話說。會場安靜下來，如死水一般。大家都盯着張總編，等待會議的開始。“清點人數，準備開會。”編委辦祕書很快點完名報告說：“張總，除了編委高西明在北京開會外，其餘的都到齊了，會議可以開始了。”這時柳葉枚來到張總編面前向他耳語。張總編對她說：“就安排在新橋賓館吧，會議完後我去見他，其餘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安排吧。”柳葉枚出了會議室，會議就正式開始了。
張總編清了清嗓‘門’：“同志們，今天的會議有的同志可能知道一些情況，昨天對我們報社來說是不祥的一天，新聞中心的譁變，發行部的‘亂’子，現在這兩件事已社會化了，不光是我們報社面臨壓力，公安部‘門’在等我們的答覆，省委宣傳部在等我們的答覆，剛纔，省委徐副書記也打來了電話詢問此事。同志們，我感到臉上無光，是在丟七百員工人的啊，七百多名員工成了全社會的笑柄，他們願意嗎？你們不覺得丟人嗎？在我回辦公室之前，有三十多名退休的老同志給我講，小張啊，這可是一件丟人現眼的事，幾十年來的第一次呀！我怎麼回答？我怎麼面對？這還只是內部，外部的呢？一個個的同行打來電話，表現是安慰，實則是看笑話，是一種恥辱啊！還有上面的領導和管理部‘門’，一個又一個的上‘門’訓話，提出指示，我得點頭，我得認錯，我得回答立即改進，我得回答請領導放心。同志們，這不丟人嗎？”張總編有些‘激’動，在座的同事也深受感染，會議室特別安靜，只有張總編的聲音在會議室裏迴旋。
“大家想一想，別的報社此時在做什麼？在研究選題，在研究版面，在製作標題，在與客戶覈對廣告的優劣，我們在做什麼？人家在跑步，可我們的一部分人呢，在自欺欺人，在自我拆臺，在自我毀滅。內部覺得可恨，外部覺得可憐，可我更覺得可恥，是可恥啊！”沒有人‘插’話，也沒有人敢‘插’話。
“在座的都要捫心自問，報社的事業搞砸了怎麼樣辦？七百多兄弟姐妹怎麼辦？誰來對他們負責，噯？四百多名退休幹部怎麼辦，有誰來對他們負責？”張總編的聲音很大，震得所有的人都頭皮發麻。說到這裏，張總編環顧左右，羅心不敢直視，張總編的目光掃到他時，他立即轉移了目光。
“好啦，我光顧發火。發火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今天把大家叫來，主要是來商量問題，解決問題的，大家有什麼好辦法，好主意，都獻出來，把發生的問題解決好，把有可能發生的問題杜絕在萌芽狀態。大家看這樣好不好？”“好好！”幾乎是所有的人都呼應，只有羅心態度暖昧，沒有應聲。
“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就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第一各自發言，有問題的講問題，沒有問題的講發現的問題，講完問題如何改進，要深入，不要浮光掠影。檢討問題要深刻，要一針見血，不要模陵兩可，態度要堅決。第二，講發展，‘弄’清現在的問題，提出發展之路，她的意見就在會上就決定執行。大家在一個單位工作也是一種緣分，應該珍惜，更應該光明磊落，坦誠相見。”張總編說。
“今天會議的議題，事先沒有和任何人商量，包括羅副總和天副總，之所以要這樣做，是要讓大家更**的參與管理和決策。一個單位怕出事，但出了事更要敢於面對，處理好所出的壞事，反倒會促進事業的發展。希望大家能明白這個道理。”全場一陣掌聲，羅副總也只有勉強的拍了拍手掌。“我先講到這裏，接下來大家**發言，祕書做好記錄，會議結束後形成決議。”
往日在這個時候，通常是羅心發言，可今天他沒有發言的意思。天賦是個明白人，他看羅心不說話，他馬上接過張總編的話茬說：“羅總要準備，我就先說了，反正我的簡單。”
羅心沒有答話，天賦說：“這兩件事情的發生，我是有責任的。首先說新聞中心的事，我作爲主管行政的副總編應該在事發之前有所瞭解，而我卻一無所知，而在事發之後我又沒有及時消除矛盾，導致矛盾升級，最後造成現在這個局面，對這件事情我願意接受編委會的任何處罰，從這件事情我應該好好總結經驗，在以後的工作中杜絕這樣的事情發生，爲報社的發展減少阻力，提供保障。發行部發生的事情雖然突然，但說到底我也是有責任的，在事發之後我沒有及時去現場，沒有及時和公安機關和其他相關部‘門’取得聯繫，也沒有及時向張總編彙報，這都是我的失職，也真心的希望編委會給我處分，我沒有任何意見。在這裏我要向發生部及其他所有部‘門’提一個意見，如果部‘門’內部發生了事情一定不要隱瞞，要及時上報處理，不要像這次發行部這樣，發生了重大情況也不報告，造成被動。”說這話的時候他看了發行部主任可可一眼，可可滿臉緋紅。
“至於說報社的發展，我想我個人沒有別的出路的，只有報社發展了，我才能發展。所以我會在工作中高度負責，認真做好自己的事，也希望各位監督我。”天賦講完，所有人給了他掌聲。
張總編示意羅心發言，羅心點了點頭。儘管會議開了半個多小時，除了主講人發言，會場還是鴉雀無聲。
“張總編和天副總編都發了言，我深受到啓發和教訓。”羅心一字一頓的說。“大家都知道，新聞採訪中心的主任離職與我有很在關係，這裏都是報社的中堅力量，不妨我也把所有的想法都說出來，希望大家評議。不管怎麼講，這個報社除了張總編要負主要責任外，我也是主要負責人之一，所以對報社發生的任何事情我都是負有責任的。我知道有的同志會說，新聞中心的事情就是你惹出來的，不錯，這裏肯定有我的責任，但是同志們想沒有想過他發生的前因後果。大家不是不明白，我是副總編，我值班期間我就要對報紙的內容負責，這是編委會和上級黨委賦予我的職責，我對報紙的內容有最終決定權。但就是因爲這件事，新聞中心的王和江在當晚的編輯工作現場，不但和我發生衝撞，還破口大罵，嚴重影響了正常的編輯工作，干擾了編輯程序。在這種情況下，你們說我該如何辦？舉個例子，如果我在工作中與張總編髮生分歧，我是不是也該與他挑戰到底，來個魚死網破，這樣的話，原則‘性’到那裏去了，領導權威到那裏去了，領導的決定權到哪裏去了，所有的單位是不是都應該事事**到底？“羅心在新聞中心的問題上沒有準備妥協，也早有準備。他略作停頓之後，繼續說：”我不知道同志們知不知道，王和江的做派，在宣傳部的會上詆譭領導，在報社內部散佈謠言，公開與領導唱對臺戲，對這樣的人，究竟該怎麼辦，同志們有沒有答案？我不是不明白王、江有才華，有新聞理想，對報社也有貢獻，但我更知道他們有野心，狂妄，老子天下第一，誰都不放在眼裏。試問，這樣的人才該如何用，怎麼用？我覺得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做事先做人，連做人的道理都不懂如何做得好事？在我看來，他們兩位出事只是遲早的問題，早出問題還好早解決。”話講到這裏，會場有些‘騷’動，一些人開始議論，說什麼王和江爲何不對別人這樣，偏偏對你常務副總編這樣。張總編敲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靜。
羅心繼續說：“張總編提到的第二件事，我與天副總編的意見一致，各個部‘門’發現問題不能內部消化，要及時上報，這次發行部的問題就出在不報告上，‘弄’得張總編在部領導面前非常尷尬，晨報就做得比我們好，出了問題後，蕭蕭總編在第一時間就誠懇的向領導作了彙報，減少了壓力，爭取了主動。爲此我建議，發行部領導要檢討，編委也要給予處分，類似的事情決不允許再發生。”羅心看看張總編，又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我要嚴正的提出來，今天上午就有同志跑到我那裏，向我彙報有人貪污受賄，像這樣的問題發現之後應該立即報告。”張總編不滿的看了羅心一眼，沒想羅心接着說：“可這樣的事情不該是第一時間向我報告，而應該是向張總編，我不知道這位同志向張總編報告了沒有，希望以後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了，這樣會‘弄’出領導不團結的事情來。”羅心講得慷慨‘激’昂，“我在這裏向大家講一句良心話，爲了報社的發展，我會傾盡全力，如果有一天，我要在面臨報社發展和自我犧牲利益之間做出選擇，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羅心辦報中庸，可做官卻滴水不漏，他的發言同樣贏得了掌聲。
……
羅曼的發言讓人深思：“按理說，我是沒有發言資格的，但是今天我既然被叫來了，我就不得不說幾句。”邊說邊理理秀髮，“我想請大家注意，一張報紙的生存，恐怕最根本的還是新聞信息的質量。而我們的新聞信息就離不開記者，如果記者隊伍不穩定，奢談新聞信息質量就有些可笑了。我是記者出身，現在也還是一名不太合格的記者，我知道現在報社的記者們在想什麼。我不希望看到大家在這裏都是表決心，而不拿出幾條說服力的決定，我想記者們是不願意看到的。而拿不出決定或是一種確切的說法，我認爲記者的人心會渙散，而我們現在的任何主觀判斷都會失去意義。我不知道大家想過沒有，沒有新聞或者說沒有質量的新聞怎麼辦報紙？也許我說得有些危言聳聽，但我請各位在座的領導要三思。另據部分記者反映，連高峯這樣的骨幹記者都有情緒，對報社的信心產生了動搖，這是極不正常的。”最後她還補充說：“現在的新聞中心沒有核心的負責人，希望領導們趕快考慮，我在這裏聲明，現憑我的能力和資歷都無法挑起新聞中心的擔子。”
羅曼發言之後，李枚站起來要求發言。張總編示意他講。“我只講一條意見，今天早上我已和羅曼講過了，報社的軍心現在需要穩定，如果新聞中心不穩定，報紙的質量下降，會很快影響到經營，如果是那樣，經營就會滑坡，後果不堪設想。我個人的意見，不管報社用什麼方法，當務之急穩定人心，穩定人心之後再找突破的方向。”
羅曼和李枚的發言的確擊中了要害，李枚發言之後，會場瞬間停頓下來，所有的人都在思考，包括張總編。兩位‘女’將在報社從來都是敢說敢擔，一副鐵娘子形象，她倆的共同特點是‘胸’懷坦‘蕩’，又不害怕任何人，所以她們兩人的話可信度很高，也具有一定的影響力。
李枚的話剛講完，發行部主任可可急不可耐的要求講話。她首先承認了昨天沒有把情況及時報告的錯誤，並要求編委會給予她處分，她沒有任何怨言，也不會有任何心裏負擔，她希望報社不要因爲出了這兩件事，就停止了發展的步伐。講到報社穩定人心的時候她說：“現在別的報社發行員在讀者中散佈謠言，說我們報社要跨了，中層幹部都跑了，不信就看看他們現在的報紙。人言可畏呀，報社剛發生了這件事，別的報社就虎視眈眈了，如果我們報社不現在開始抓報紙質量，我們的發行就會直線滑坡。大家不是不明白，發行要是滑坡，經營會馬上受到致命影響，這連鎖反應也會造成的後果我想大家都不願意看到。”會場又一次冷靜下來。羅心的臉‘色’鐵青，張總編也一臉嚴肅。
……
編委擴大會開了整整兩個半小時。會議作出如下決定：
第一：羅心向編委會檢討，上報省委宣傳部，聽候處理。
第二：可可向編委會檢討，降爲常務副主任，停發三個月獎金。
第三：羅心在省委宣傳沒做出處理之前兼任新聞中心主任。日常工作由羅曼負責。
第四：在全報社員工大會上宣佈處分決定。
第五：提高好新聞、好圖片、好標題、好策劃、好版面有獎勵幅度，最高三千元。
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