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金水看司徒滿腦門的汗,就問道:“司徒,怎麼了這是?這屋裏有點熱?要不要讓白眉大爺給開下電扇?”
初秋,早晚溫差已經很明顯,尤其是在山上,傍晚這會都已經需要穿外套了,這屋裏溫度正合適,只是司徒這腦門上的汗,讓陳金水以爲司徒有點熱。
司徒看了看屋頂上的老式吊扇,只是用鐵絲綁在了房樑上,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爲了安全起見,司徒搖了搖頭。
“沒事。適應一下就好了。”
“這件青花碗感覺怎麼樣?我看着這青花的顏色,感覺像是清朝的啊。應該用的是南洋的蘇麻離青的青料吧。”
司徒搖搖頭說道:“不是,雖然都是蘇麻離青,但是這上面的青料應該是西亞的蘇麻離青的鈷料。這件青花碗應該是明朝的東西,但是這上面沒有多餘的青花,只在碗口和碗底有青花,很可能是在明朝後期,羣雄割據的那個時代。”
“這怎麼講?我只記得南洋出蘇麻離青啊?”陳金水實在是對陶瓷器的瞭解不是很深。
司徒說道:“鄭和下西洋,在西亞帶回來一些青料,上色之後,比國產的青料顏色要更加的飽滿,透亮,成藍寶石顏色。後來專家經過研究發現,這類青料比國產青料的優點就是鐵含量很高,錳的含量很低。而且在燒製以後會出現丁點的銀黑色的四氧化三鐵的結晶斑。經過史料的記載人們發現這種特有的青料原來是出自於現在的伊拉克北部的鈷礦。
你剛纔所說的南洋的蘇麻離青,是在清朝以後出現的。因爲清朝瓷器大量出口,導致青料的需求量增大,雖然西亞的青料屬於精品,但是運費太高,後來人們在南洋的印度尼西亞,新加坡等地相繼發現了成色不錯的蘇麻離青的青料,然而這些地方的航程短,運費自然是降低了,在那個陶瓷業競爭大的年代,人們爲了壓縮成本就更青睞於南洋的青料。
但是南洋的青料與西亞的青料雖然燒製後的顏色非常接近,但是由於不如西亞的鐵錳含量比懸殊,導致上面沒有特有的銀黑色結晶斑,所以很容易分辨出兩個時代的青花。”
陳金水佩服的給司徒伸出了大拇指,誇讚道:“這眼力,厲害啊。就憑你這能耐,要說你是二十多歲的小青年,打死別人也沒人信。但是,鄭和下西洋發現的西亞青料,一直沿用了整個明朝,怎麼判斷出是明朝末年的東西啊?”
司徒用手指比劃了一下碗口的直徑,又用手指敲了敲碗底那一圈青料。
“你看這個碗的口坡度是不是太大了些,在做扁一點,簡直就可以當盤子用了。”
陳金水看着這個造型確實有點特別的碗,點了點頭。
司徒說道:“這種造型的唯一好處就是飯菜涼的快,士兵們在行軍休息進食的時候可以很快的完成,以便於快速行軍。可以明顯的說明這是一隻出自於軍隊當中的瓷碗。還有就是這碗底的青花,也只有在明朝末年出現過,專家們推斷應該是當時農民起義軍爲了表示朝廷的統治黑暗,人們備受壓迫,心中的一種激憤。所以我推斷應該是明朝末年戰亂時期的產物。”
“好好好。”陳金水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似乎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從司徒手中把碗接過來,把另一人手中的馬鐙接了過來遞給司徒,
“抓緊時間,你再看看這個。”
司徒提醒道:“我剛纔的話還沒說完呢,像這種碗,存世量沒有一萬也得有八千,再者就是碗口崩了好幾塊,就跟被老鼠啃過似的,值不了個三五十塊錢。”
“沒事,你再看看這個。”
此時,陳金水似乎絲毫不在乎這隻碗的價值,彷彿知道它的出身就已經足夠了。
司徒接過這隻馬鐙,分量很足,起碼得有五六斤的樣子。鐵質,上面鏽跡斑斑,磨損的很嚴重。
“這隻馬鐙九幾年的時候我還用來着,後來村裏來了一羣收古董的,我就拿着給他們看,但是因爲損壞的有點嚴重,沒人要。”一個嘴裏只剩下一顆金黃門牙的老者衝司徒介紹了一下,由於嘴裏沒牙,說話漏風,吐字不是很清楚。
但是司徒不得不讚嘆一下,這裏的民風實在是太淳樸了,這老人居然把這馬鐙的缺點說的淋漓盡致。難道生怕自己收下不成?還說當時沒人要,這要是擱到燕城的古玩早市,準得被吹噓成傳世的寶貝不可。
這隻馬鐙成提籃狀,平底,本應該是橢圓形的底部,被磨損掉了一塊。弧頂的繩孔兩側應該有雕刻,但是現在只有一側有一個看似狼頭樣的裝飾,另一側有斷茬,而且斷茬的棱角已經在使用過程中被磨圓,不是近些年斷開的。
其他地方沒什麼特別的,非常普通的一個馬鐙。
司徒習慣性的看了看底部,這底部有凸起,看着像是三個字的模樣,應該是鑄造的時候就有。不過已經被鏽跡呼死了,完全辨認不出來。
司徒說道:“陳老闆,問問有沒有砂紙之類的東西。實在不行螺絲刀之類的也行。”
司徒的話,周圍的人已經聽見了,用不着陳金水去問了。
“砂紙我家有。等會我去拿啊。不過,不能白用啊,我是在城裏的超市買的,五毛一張。”
“老王頭兒,費什麼話呀,趕緊回家拿去,瞧你那扣扣索索的樣子。”
一個老婦人看不慣了,諷刺的說了一句。
“就是,人家陳老闆給咱蓋學校,又給咱聯繫收古董的司老闆,容易嗎,趕緊去拿。對了,順便從你家把那清涼油拿過來。我剛看這司老闆胳膊上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包。”
“清涼油,三……”
還沒等老王頭報出價格,那個老婦人已經要擡腳踹他了,這會老王頭顛着小碎步快速的跑出了屋子。不過,屋裏的人們卻是被逗的大笑了起來。
也不怪老王頭算計的到,這村裏的條件實在是太差,人們收入不高,算計的到點也是有情可原的。
老王頭雖然六十多了,但是腿腳還是蠻利索的,這劉能般的小碎步顛的還是蠻快的,不一會就舉着兩張砂紙和一盒‘龍虎’牌的清涼油回來了。
“這砂紙,是我打磨木頭用的,屬於細砂紙,不知道好用不好用。剛纔我是開玩笑呢,不要錢,不要錢。”
說着,老王頭兒還怯懦的瞥了瞥剛纔要發飆的老婦人。
陳金水道:“老王大哥,好處都少不了你們的。”
說着,陳金水就非常麻利的從手包裏拿出了一張百元大鈔遞給了老王頭兒。老王頭兒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沒敢接這錢。
“老王哥,拿着啊。客氣啥。”陳金水抖了一下鈔票催促道。
“唉……”老王頭兒不敢相信的接過了那張鈔票。
衆人更是驚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兩張砂紙,人家居然給了一百塊錢。早知道有這好事我就回家拿去了,我們家裏還有呢。這會大傢伙的耳朵都支棱了起來,聽着陳金水一會還需要別的不,不管需要啥,立馬答應下來,好處那是少不了滴。
陳金水跟老王頭兒說話的這會功夫司徒已經用砂紙磨掉了不少字跡上面的鐵鏽了。幸好這件兒馬鐙以前一直有使用過,這鐵鏽還不是很結實,這會磨掉了一些鐵鏽之後,雖然字跡還不是很清楚,但是已經面青能夠辨認出來了,
‘大順軍’
司徒:“……”
陳金水:“……?”
衆人:“?”
“什麼意思?難不成古代也有賽馬的賭博項目?把這幾個字刻上去保佑自己能夠贏得賭注?就比如玩扎金花的時候一直唸叨豹子,是一個意思?”陳金水毫不猶豫的大膽的猜測了起來。
司徒道:“古人倒是有賽馬的習慣,但是這幾個字應該是一支部隊的編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