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若腦袋嗡嗡響。她的舌頭有點打結……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心咚咚跳着，好像下一瞬就要跳出來……她甚至想哭……

她跟宇文憬的一切一切都是那麼自然而然……因爲喜歡就在一起了，因爲愛就有了梓瑜……沒有規劃，什麼都沒有。可突然，宇文憬問她這個……

她從來沒有要求過位份高低，只求能光明正大站在宇文憬身邊。她從來沒想過要爭什麼搶什麼。她只求在她需要宇文憬的時候宇文憬可以義無反顧的在她身邊。宇文憬都做到了。

她的髮髻好亂，她還沒有洗漱。她一切的一切都沒有準備好。她的眼底溼潤了。她被宇文憬緊緊禁錮在懷中，她輕輕推開他與他錯開些距離。“我還沒有洗漱。”端木若用手背擦擦眼淚。

宇文憬用指腹揩掉她的眼淚。他輕笑，正色問道：“需要猶豫這麼久嗎？”

端木若鼻子發酸。“你我二人的大事。能不慎重嗎？”

宇文憬稍微猶豫了一下，頷首。

端木若緩了一會兒，可以下牀走路了。翠翹帶人來伺候端木若更衣。其間。端木若的表情千變萬化。似是憂心似是欣喜。翠翹實是看不明白。她想問端木若發生了何事，可看端木若神遊的專注沒敢打擾。

端木若又去洗漱。宇文憬坐在一旁深深看着端木若像小鹿般嬌憨的表情，心中軟軟的。偶爾。二人目光接踵端木若竟會臉紅。就像他們二人剛在一起時那樣。

他就是喜歡，小東西的矯情……

陽光氤氳，映射進寢殿。夏日清風時不時吹進來捲起珠簾搖曳。端木若坐在梳妝檯前一直咬着脣。她想答應宇文憬。可是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她悔不當初，方纔宇文憬問她時她一口答應不就好了。

翠翹早就看出端木若的不對勁，她壓低聲音悻悻問道：“姐姐。你怎麼了？”

端木若苦惱好久。她正欲開口回答，可看見面前銅鏡中的景象，活生生把話咽回去。宇文憬接過梨花木梳，站在她的身後爲她梳髮。“想好了沒有？”

端木若點點頭。“可是我家世不足……比起貞妃祁妃我實在是……”差太遠……

“你是父皇欽點的兒媳。這是她們望塵莫及的。”宇文憬不緩不慢道。

翠翹僭越的聽到了些，覺得膽戰心驚。聽皇上跟姐姐的話……像是在商議封位的事，什麼位份需要先皇欽點？什麼位份連貞妃都望塵莫及……

思忖間，翠翹捂嘴，帶着婢子出去伺候。

……

自楊煜旻出征，楊儀兒受了許多賞賜。皇上也來過她宮中看了些許次。各宮的貴人見風使舵，也都紛紛轉向她前去阿諛奉承。

戰事越演越烈，皇上幾乎日日徹夜在御書房憂心戰事，夜間議會。但朝陽殿一直是盛寵不衰。儘管皇上寵愛端木若。可隔幾日都會親臨昭陽殿。相對起來錦繡宮倒是沒落了。

“給錦繡宮送些糕點。”接連幾夜未眠，宇文憬有些乏困。

小哲子眼圈熬的深重。他緩了會兒才精神清明些，斟酌片刻說道：“皇上，這個時辰宸妃娘娘恐怕安置了。”

“她心眼小。送些糕點過去，她才安心。”宇文憬雖然面色有點倦怠，但說到端木若眸子卻異然光彩。

“是。”小哲子悻悻退下。

小哲子才退下沒到半刻鐘。便又轉了回來。“皇上……貞妃娘娘求見。”

宇文憬神色淡然中透着疲倦。他稍作思忖正想發話。便聽到匆忙的腳步聲。

“參見皇上。”貞兒面色不善，幽怨看着宇文憬。

宇文憬擺擺手，讓衆人退下。

轟隆一聲，閃電瞬間照亮整個御書房。貞兒的臉顯得湮白。天邊像破開了一個大口子，暴雨傾盆，如潑如倒……

“何事？”宇文憬放下毛筆，漠然問道。

“在出徵宴上，皇上答應過我，讓我一輩子留在宮中。爲何出爾反爾？”貞兒手中緊緊攥住假死的聖旨。自楊煜旻護着藍凌霜那日起，她就徹底死心了。

“朕以爲你是一時衝動。”

“不。我是真的死心了……是我高攀不起楊煜旻。從小到大他都不曾好好對待過我……以後我都不會再對他有念想，一點都不會。”都說楊煜旻是花花公子。太傅大人家的女兒他敢調戲討好，典儀大人的女兒他亦敢戲弄巴結……可是，楊煜旻從來沒有在意過她。

宇文憬有點頭疼。他按了按太陽穴，沒有言語。

又一個小太監跑進殿內，雙手呈上錦書。“皇上，南域急報。”

貞兒呼吸一窒。看着錦書，她藏在袖中的手不知不覺握起來。

宇文憬眼底的急切與憂鬱濃的化不開。他自己親自上前接來錦書，迅速打開，還沒有看內容，手就一顫。信上，有血……

貞兒自是也看到血漬。看着信恨不得把它看穿。

宇文憬一目十行，很快便看完了。他合起信。身子就像僵住，一動不動。他的眸上了深深的顏色。定定的看着地板。

“怎……怎麼了？”貞兒的脣有些白。

“你以後最好對他沒有念想……”宇文憬在心中嘆了口氣。他攥住信的手，勒出一條青筋。顫抖着。

“楊煜旻……是不是楊煜旻……”貞兒哭得梨花帶雨。

轟隆一聲，悶雷驚響。殿中明亮分明。貞兒看見宇文憬痛惜的頷首……

那一夜，無人知曉爲何貞妃娘娘哭着從長樂殿奔回昭陽殿。更多的人不知，爲何貞兒娘娘突的着了風寒。藥石難醫。

第二日，楊貴人便封了嬪。後宮皆知。楊儀兒聽到旨意時，昏了過去……

與此同時，端木若正安然的在寢殿中逗弄着梓瑜。翠翹稟報的一切。讓她腦袋嗡嗡響。小梓瑜的笑聲讓她心煩……

“你跟哲公公打聽了嗎？”端木若眼睛酸脹。

翠翹沉眉，福福身。“哲公公說，皇上下旨，這幾日誰都不見。”

端木若閉着眼，兩行清淚落下。她抱起梓瑜，面對着西窗認真說道：“小魚兒，你要記得你有個好心疼你……好心疼你的乾爹。”

梓瑜彷彿聽懂了，嗷的一聲哭出來。翠翹接過去怎麼哄都止不住。不知梓瑜哭了多久，最後哭累了。睡着了……

又過了三日，楊煜旻陣亡的消息被昭告天下。南域前線的副將被端木賢頂替。正將軍缺空。

自楊儀兒跟貞兒患病，後宮平靜的似一碗水。后妃皆安生下來。這幾日，端木若常受邀跟太后一同在宗廟裏抄寫佛經。酉時纔回宮。

才洗漱完，端木若正想安置。便聽見寢房外有嘈雜的聲音。端木若憂鬱的莞爾，前去開門。猝不及防，一個高大的身軀撲向她，把她攬入懷中。

熟悉的龍延香夾雜着微微酒氣，說不出的好聞。宇文憬抱着端木若，他的下巴抵着她的肩膀，他的脣在她耳邊嘶磨。

端木若有點承受不住他的重量，不由得後退幾步。小哲子見勢趕忙去扶。“娘娘。皇上喝醉了。”小哲子把聲音壓的極低。只有他跟端木若二人才能聽見。

“你們都下去吧。”端木若吃力的抱緊宇文憬。宇文憬更加用力的禁錮住她。端木若覺得自己的筋骨要被勒折。

小哲子跟翠翹只好照做。

端木若費勁的扶着宇文憬走去牀榻。端木若還未喘氣，正想放宇文憬躺下時，他居然毫無意識的壓在她身上。龐大的身軀把嬌小的身軀壓在身下。

宇文憬真的好重。端木若身上被壓得疼。“憬。你壓着我疼。”端木若沒好氣的推推身上的‘重物’。宇文憬意識迷糊的動了一下，更全面的壓在端木若身上。端木若氣悶！

宇文憬知道他有多重嗎？“宇文憬，你這樣不難受？起開。”端木若用盡渾身力氣，終於推開宇文憬。她翻過他的身子。給他脫掉金靴，讓他躺的更舒服。又命人打水過來給他稍微擦拭了身子。端木若打發走婢子，回頭再看宇文憬時簡直想罵人。

宇文憬居然乖乖巧巧躺在內側。給她留出了一大半位置。這麼聽話，他真的醉了？端木若輕拍了下他的臉問道：“我是誰？”

“我夫人。”他說話的聲音依舊那麼好聽。

不知宇文憬是否真的喝醉。端木若懶得思索，她早就乏了。趕忙拉上牀帳上牀睡覺。才躺下剛閉眼，便感到一雙強有力手把自己往他懷裏帶。宇文憬炙熱的氣息撒在端木若的勃頸上……正處盛夏，宇文憬怎麼這麼粘人？他不熱？

真是，越來越幼稚了……

端木若正想說話，深沉的聲音搶先說道：“若若，我難受。”端木若的手撫上他的胃部，輕輕給他揉着。

“不是這裏。”宇文憬把小手挪到自己的胸口。他心裏疼。

端木若鼻子發酸，她的額抵着宇文憬的額。“你沒有喝醉。你比誰都清醒。只是，你不想醒……”

宇文憬平平說道：“楊煜旻……都是我的過失。我應該料到的……”

“世事無常。我們怎能料到？與其憂心天機，還不如自己跟天搏一搏……”

“朕也正有此意。”宇文憬順了順端木若的發，交頸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