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宇文憬淡淡問了一句，君臨天下的氣勢壓的端木若有些喘不過氣。原本想回答的話，硬生生給嚥了下去。

端木若點點頭，小聲道：“好看。”

宇文憬微頷首，他握着端木若的手，帶她走到林苑中央，讓端木若更加真切感受一切。“記得你進宮第一日，就想偷採梅花。”

端木若莞爾，她感受到宇文憬掌心的溫度渡到自己掌心直達脈絡……她側頭看着宇文憬，猛的有恍如隔世之感，宇文憬的輪廓那麼熟悉，他的臉龐跟夢裏稚嫩的少年重疊，他不再是冷冰冰的而是有種說不出的愛慕……

好像回到了多年前，那一年的早春很暖和，春風和煦，雖正值夜時，但書樓最頂層燈火通明。

未圓淡月隱沒在發暗的雲中，遮去它大半光華，餘下的清暉如素紈鋪在書樓前的象牙石梯上……她那是還死皮賴臉的坐在宇文憬書桌旁‘陪讀’！

“滾出去。”宇文憬把藍皮典籍重重往案上一拍，不屑的吼道。

“這裏是端木府，我家，你管得着嗎？”端木若狠狠的白了宇文憬一眼，接着趴在沉香案上小雞啄米。

“深更半夜的不睡覺，你莫非是想當賊？”宇文憬黑着臉，故意嚇唬她。

“你不也沒睡！莫非你想把我趕走，自己就好偷東西？”端木若惡狠狠的瞪他，良久說道：“我要好好監管你，免得你偷東西。”端木若人小鬼大管家婆模樣，教宇文憬恨的牙癢癢。

……

“朕可記得那天……朕好心去看你，你倒好，給了朕一巴掌。”宇文憬捏了捏掌中小手，他眉眼含笑，揶揄道。

端木若繡眉一蹙，她嘟着嘴爭辯道：“是你先親我的！”話一出口，端木若追悔莫及，她怎麼那麼蠢？又讓宇文憬挖坑把自己埋了。

宇文憬深沉的眼神裏夾雜着繾綣，他輕輕颳了下端木若的鼻子，薄脣勾起一彎弧度，帶着邪氣，說道：“明明是你先親朕的！佔了朕便宜還吆三喝四的，無法無天！”

宇文憬，也許，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個穿碧衣的小姑娘，當年對他罵罵咧咧，主動吻他的情景……

他當年很討厭端木若，真的很討厭。她整天總是纏着他，一遍又一遍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宇文焱的名字她可以一遍記住，楊煜旻的姓名她亦能一遍記住！甚至所有王爺的名字她都能背住，唯獨他，她日日問。直到宇文憬一見她面主動說出名字時，她才休止。

再後來，她整日整日纏着他。“喂，你怎麼不問我叫什麼？”，“喂，你今又不理我！”，“那個……憬哥哥，這個字怎麼讀？”

宇文憬嫌棄她嫌棄得很，哪有人能用左手寫字？真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可，有沒有一個人，是你刻意忘記卻忘不掉的？獨自一人時，常常想起她，想起她的種種，恨她恨的牙癢癢！你抑制不住不想她，她的笑聲、身影都在自己腦海裏……

邊界戰亂會時想她，戍邊告捷時也想她……日復一日，以爲她離自己愈來愈遠，甚至要淡出記憶。可，宇文憬卻意識到，這麼多年，無形的怨恨中，她早已潛移默化一筆一劃的刻在自己心中……

恨着恨着就忘不掉了！

“你還記得！”端木若仰頭看着宇文憬，語氣滿是按耐不住的欣意。她

心裏泛酸又有些甜。原來，她幼年犯的傻也不是毫無收穫，至少，宇文憬還記得一些不是嗎？

“若若，朕一直記得你！也記得當年你對朕說的話。”宇文憬嚴肅的說道，端木若看着宇文憬的神情有些迷怔，她是看過宇文憬批奏摺的，宇文憬現在的神情比他執筆時還要較真三分。

端木若的眼睛酸酸的，都說小孩不通世務，不懂情愛。可想了唸了一個人五六年，那種感情豈是稚嫩懵懂可以形容的？若是當年他對她說這些，甚至再過五年六年他對她說這些，她定會毫不猶豫撲向他的懷中。可，在她十多歲的有一天，她明白宇文憬早已娶妻，後宮佳麗三千。她方從夢中驚醒！

“若若沒有心肝，不論你對若若做什麼，若若都不上心怎麼辦？”端木若回握住宇文憬的大掌，很厚很暖和，讓她感到莫名的踏實。

她的心思不正，她不想利用宇文憬的神情！

“朕原先也沒有心，有了你，纔有的心……你沒有心，朕就幫你找，只等找到爲止。”宇文憬折了一枝梅，輕柔插在端木若發間，生怕弄疼她。就好像端木若是陶瓷做的，怕一個不小心她碎了、破了……

“日後，宮中的百媚千紅，朕允你任意採擷。宮中的規矩於你永久擱置一邊。”宇文憬攬端木若入懷，把小腦袋抵在自己的胸口，想親近她，讓她感受他的炙熱。

世間有百媚千紅，唯有你是我情之所鍾。

端木若的頭安詳的枕在宇文憬的胸口上，她傾聽着他強健的心跳。她的眼眸嫣紅，眼若桃花，淚順着臉頰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