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百級石階下，一隊繡龍儀仗威嚴朝長樂殿迎來，幾十人的儀仗中被衆星拱月的九五之尊不苟言笑，恍如萬年寒冰，小莫子打了個激靈。衆侍衛、宮女、太監行大禮跪拜。獨獨端木若坐在最頂層的石階上頭靠在石欄上深思。

早早跪下的小莫子眼看儀仗上了階，一級一級離自己愈來愈近，他扯了扯端木若的裙襬，無奈，端木若不知神遊何方，根本不理他。

小莫子打心眼裏爲端木若高興，瘦纖纖的小姑娘，臉上稚氣未脫就要宮裏謀生計。唉……小莫子看着端木若從寅時等到未時，足足六個時辰。說實話，他從心裏佩服端木若。

宇文憬沉穩的上階，明黃色的龍袍在風中翻飛，遠遠看去頗有仙風道骨的感覺。他老遠就看見端木若坐在石階上，似有些哀怨。

若若就那麼想回絕他嗎？

宇文憬示意旁人止步，他走到端木若身邊。此時此刻，端木若還在神遊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麼，她的臉朝着石欄一邊，根本不知道身後有人。

“皇上，若姑娘一早便來了，她足足等您六個時辰，滴水未進。現在有些失儀還望皇上海涵。”小莫子不由得擔心端木若，這丫頭到底怎麼了，發什麼呆？還不行禮。

宇文憬胸中的怒火猛地躥起，他冷冷瞥了他一眼，小莫子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他垂守規規矩矩跪着不敢言喘。

許是身邊靜的發怵，端木若忽的回過神，一仰頭便看見深沉而森冷的輪廓。她淡淡一笑，心中歡喜。宇文憬，終於來了，教她好等！

“進殿伺候吧。”宇文憬忍着怒意，語氣刻意沉穩，他的目光卻落在端木若紫紅的小手上。

端木若撇撇嘴，扶着石欄站起來。坐了好久，腿早就麻了，腿上腳上沒有知覺，端木若膝蓋一軟朝前栽去，宇文憬趕忙拽住她的手，把她往懷裏一靠。宇文憬看着懷裏的丫頭，氣不打一處來，這個沒出息的，六個時辰苦苦等着就爲了跟他撇清關係。宇文憬攔腰把她抱起，朝長樂殿走去。

小莫子捂嘴偷笑，這丫頭，果然聰明，有手腕！

小哲子嘆了口氣，拿着拂塵指點着殿前衆人。“誰敢說出去，咱家保準你們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長樂殿的宮女早已被宇文憬譴出去，獨留端木若跟他。宇文憬把端木若放在貴妃榻上，二人緊緊貼着坐，宇文憬靜靜地看着她。

“皇上。”端木若覺得宇文憬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有幾分不自在。

“嗯？”宇文憬仍然面無表情。

“哦。”

“……”

“你就沒有話要跟朕說？”宇文憬挑眉不置可否的問道，他的手攥成拳，他的腕上有一條青筋。他的憤怒可想而知，他極力剋制自己，等會不論聽到什麼都不要跟小丫頭片子置氣。

“就是那個……暖玉我不想還了。”端木若覺得有點難以啓齒，這句話暗示她會待在宇文憬身邊一輩子。

宇文憬蹙了蹙劍眉，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看端木若小臉紅撲撲的，這才知道他沒有聽錯。

“你說的話，可還作數？”

宇文憬彷彿聽到世間最好聽的話，他愜意的莞爾，一把摟住端木若，他的頭埋在端木若的頸窩上，他細細嗅着端木若身上發間的馨香。他寵溺的呢喃着端木若的閨名，那麼溫柔，就像是絨毛掠過端木若的心頭。那聲音叫端木若簡直魔怔住了，好聽的聲音廝磨着她的耳廓……

端木若身子僵住了，有些害怕更多的是無奈。她覺得身子軟軟的麻麻的，被宇文憬抱着，說不出的感受。

到了晚間，宇文憬抱着端木若還是不肯鬆手，就好像抓住了渴望了多年的東西，他覺得不易，自己好不容易纔得到，他不想鬆手甚至想一直抱着。若是端木若知道宇文憬此刻的想法她一定會後悔自己方纔的魯莽，她怎麼就答應皇上了呢？

“皇上……該用膳了。”端木若靠在宇文憬的胸口上累的不行，被他這麼勒着，大氣不敢出，也不敢說話不敢睡覺更不敢動，好累啊。

“朕忘了，這一天你還沒用過膳……來人，宣膳！”宇文憬心裏美滋滋的，他根本不餓。這時他纔想起小東西還餓着。

“皇上，你勒着我，疼。”端木若看得出宇文憬心情不錯，她斗膽提了提不滿。

宇文憬有些不捨的鬆開端木若。他含情脈脈的看着端木若，嘴角不自知的上揚。“原本以爲你會嫁人，可沒想到你來選秀。說真的，朕很自私，既不想你入宮也不願你嫁給別人。可，你還是來朕身邊了。”

“皇上爲何不想我嫁人？”端木若有些愧疚，她先前害怕皇上對她不用心，可當下又害怕皇上對她真心。她爲了一己私慾，是在揮霍皇上對她感情，或是說是在利用皇上！

端木若的手心不由得出汗，她忽的前所未有的恐懼……怎麼會這樣……

“因爲你當年強了朕，叫朕娶你，你忘了？”宇文憬寵溺的颳了下端木若悄挺的鼻樑，戲謔道。

端木若咬脣，臉紅到脖頸。當年那麼丟人的事，他居然還記得。端木若原本還想在宇文憬心中留下個溫婉柔順的印象，可他還記得自己小時的土匪樣……她算是完了。“什麼叫強了你？就是親了一下。”說完這句話端木若就後悔了，她怎麼這麼傻，跟宇文憬一起挖坑把自己埋了！

“若若，朕想重溫舊夢。”宇文憬強忍住笑，他禁錮住端木若的肩膀戲謔道。他也不知怎的，他就是想戲弄若若，看見若若吃癟生氣他就高興。

果不其然，端木若啊了一聲，一時沒明白過來，想了一會兒她便明白，所謂的舊夢是什麼。她纔不想親他呢！小時候的宇文憬多可愛，現在的這麼壞！端木若小臉紅紅的就跟喝了酒一般，她嘟着嘴，輕聲道：“你得給我些時日……”端木若的聲音蚊子叫般大小，可宇文憬就是有耐心，聽見了。

宇文憬壞壞一笑，他朝端木若小臉上狠狠的親一口。還信誓旦旦道：“若若要時日，朕不要，以後這種事朕來。”

端木若被嚇慘了，皇上不是不苟言笑、正氣凜然的君子嗎？怎麼這麼……這麼無恥？

用完膳後，端木若正伺候宇文憬更衣，敬事房卻出了差錯，綠頭牌竟送來了。雖宇文憬前兩天便吩咐不用送了，他要專寵賢貴妃，可宇文憬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端木若，算漏了自己的心。他也無怪罪之意。

“放着。”宇文憬故意膈應某個丫頭，偷偷看着端木若的表情。

小哲子領着衆人退下，雲裏霧裏的。着實摸不着頭腦。皇上不是要臨幸若姑娘嗎？怎麼又要翻牌子？

端木若微微蹙眉，但很快便恢復常色。皇上定不喜歡小肚雞腸的女子，她只不過是想依靠皇上保全端木家，她不能惹怒皇上。

端木若臉上的表情變化極其細微，但還是被宇文憬捕捉到，他畢竟省人度事多年，御人之術他最清楚不過。

宇文憬此時心裏歡快的不行，可面上卻一派平靜。泰山崩於眼前而色不改。“若若，過來幫朕翻綠頭牌。”宇文憬勾勾手，示意她過來。

端木若不知宇文憬葫蘆裏賣的什麼藥，訕訕的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