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肖顏有時候感覺力不從心，因爲自家女兒現在除了吃睡玩，剩下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找冷天賜，可是冷天賜遺傳了他爸生性涼薄的特點，基本上不搭理比他才小五十九秒的小姻緣。
可是不管冷天賜給她多少冷臉子，她還是成天捂熱了臉往上貼，攔都攔不住。
這不，已經把電話撥出去了，連電話號碼都記得門兒清。
“冷天賜，你睡覺了嗎？”
“誰讓你給我打電話的。”冷天賜和他爹的冷淡相比簡直是過之無不及。
但是肖姻緣不計較！
“冷天賜，就是我想給你打電話的啊，反正我知道你電話號碼，我想什麼時候給你打就什麼時候給你打。”
“肖姻緣，你能把舌頭捋直了再跟我說話嗎？我就討厭你這種小孩子。”
“你才比我大一分鐘而已！”
“你知道一分鐘光能跑多遠嗎？就是天與地的距離，算了，跟你講這些你也不懂，我要去研究學術了，你少打擾我。”
“……”
肖姻緣癟嘴，因爲那邊已經無情地掛斷了電話。
冷天賜每次都這樣，一點都不溫柔，可是她還是總想着要靠近他，他越這樣她越是要靠近，讓他得瑟。
肖顏看女兒低下腦袋，以爲她是傷心了，連忙上去安慰，“寶貝兒咱不和天賜計較啊，天賜在研究學術，咱們不打擾，咱們等他沒研究的時候再打電話。”
毛都沒長齊的傢伙研究什麼學術，真是笑死人了，這小傢伙語言系統發育得好，神經系統也發育得好，怎麼會有這麼老成的孩子，自家女兒根本不是對手。
可是每次都失敗還是奮勇而上，女兒也是蠻拼的，這莫不成就是緣分？
肖姻緣咂咂嘴，拿了一罐牛奶開始吸，“我纔不和他生氣，但是我有個問題。”
“寶貝兒你說。”
“媽咪，光一分鐘能跑多遠啊？”
額。
肖顏詞窮，她是文科生好不好，“不慌，媽幫你百度一下。”
“寶貝兒，光速爲每秒三十萬公里，一分鐘的話就是一千八百萬公里，這個……”
“哦，我知道了。”
肖姻緣撂下牛奶就鑽進了被窩。
肖顏在旁邊石化，不可思議地望着女兒，她女兒是天才嗎？這麼複雜的問題都問得出來，而且還好像很懂的樣子，看來以後會讀理科了，沒準兒還是理科學霸呢。
十多年後，現實會讓肖顏知道自己當初犯了一個多麼大的錯誤。
暴雨下了一晚上，第二天天氣轉晴，風中帶寒。
小姻緣身體素質好，已經沒事了，早上比她媽還起得早，在院子裏轉圈。
城裏長大的孩子哪裏見過這種石頭鋪的院子，石頭與石頭的縫隙之間生出的小嫩草都讓她好奇得不行，一個人不吵不鬧地在那裏玩。
肖萬樹一大早就去趕集了，昨天大雨沒出去買好吃的，家裏也沒什麼水果零食的，自然要去購買一些回來。
肖媽媽在房間悶了一天，終於忍不住出了房門，就看到小姻緣一個人在院子裏玩，看螞蟻搬家呢。
看到外孫女，肖媽媽心裏是又愛又恨，站在門口看着沒上去。
肖姻緣看到屋檐下放着一把鐮刀，一歪一歪地走過去拿起，就往板凳上戳，這新奇的東西她以前沒見過，不過感覺冷天賜會喜歡呢。
“幹什麼呢？板凳是給人坐的，怎麼可以拿刀弄。”
肖媽媽眉頭一擰，快步走過去就搶走了那把鐮刀，凶神惡煞地瞪着外孫女。
哪裏來的老巫婆！
肖姻緣也是擰起小眉頭，雙手叉腰瞪回去，“你是誰呢，怎麼這麼討厭。”
“小東西，這麼沒禮貌，你媽沒交你禮貌對不對？敢跟我大呼小叫，去那邊給我面壁思過去！”
“說什麼呢！巫婆！”肖姻緣並不懂什麼叫面壁思過，十分不給面子地站着不動，“我又不認識你，憑什麼要聽你的話！”
“你去不去？”肖媽媽怒指着她。
堅決搖頭，“不去！”
“我打你！”一隻手抓住胳膊，另一隻手舉起來就往屁股上打，“沒有禮貌，不懂規矩，你媽都是怎麼教育你的，果然是跟什麼人學什麼人，沒一樣好的！”
“不準說我媽！你沒資格！”
“我沒資格，這世界上要是我沒資格那就沒人有資格了，你知道我是你誰嗎？啊？這麼小就不聽話，看我不好好教育教育你！”說着，第二個巴掌已經落在屁股上。
到底是小孩子，雖然脾氣硬，可是皮膚嫩，輕輕一碰就痛。肖姻緣倒是沒哭，只是抓住肖媽媽的手，張嘴就是咬上去。
牙都還沒長齊呢，小尖牙這麼一啃，把血都帶出來了。
肖媽媽盛怒，將這小傢伙推出老遠。
“你媽教你的是不是？”
肖姻緣跌坐在地上，嘟着粉嘟嘟的小嘴，搖頭晃腦跟沒事兒的人似的，她反正是不會隨便哭的，除了吸引冷天賜的注意，她通常不用這一招。
“不關你的事！你再碰我我就咬你，你再說我媽我就咬你，我不怕你！”
“你……”
肖媽媽氣得吐血，一定是肖顏，孩子這麼小懂什麼，肯定是肖顏教的。
昨晚上和肖一珩通完電話之後心裏五味雜陳，失眠到凌晨三點才睡着，肖顏聽到外面不和諧的動靜，半晌纔回過神來，發現旁邊空空如也。
如果是在家她也不會擔心，畢竟姻緣從小就是好帶的孩子，睡覺好哄，醒來之後自己也知道玩，會走路之後更是每天自己下牀，十分讓人省心，但老家這邊情況複雜，怕她出去亂跑，翻身就下牀。
出來就看到女兒坐在地上。
“寶貝兒，天氣這麼涼，坐地上可不行。”
肖顏擔憂地跑過去將女兒揪起來，這孩子就是不笨，自己下牀之後還知道加衣服，只是穿反了而已。
肖姻緣抱住她媽的大腿，胡亂蹭了蹭腦袋，告狀道：“媽咪，這裏有老巫婆，兇兇的老巫婆。”
“哪裏？”
“已經被我敢走了，我是宇宙無敵的，老巫婆被我趕到那屋子去了。”
順着女兒說的方向看去，正是肖家的廚房，肖媽媽黑着臉從裏面出來，手裏拿着兩個饅頭，往自己屋走去。
“媽……”肖顏啞聲叫住。
無論如何也是母女，不該是這樣的。
肖媽媽腳步沒停，冷嗤兒一聲，“我可沒你這麼有能耐的女兒，這裏不是城裏人呆的地方，呆得差不多就走吧，省得我看到你糟心。”
看着母親的背影消失，肖顏蠕動脣瓣良久，但始終沒說出兩句話。
都說時間是治癒傷口的良藥，可是都兩年多了，沒有任何好轉，反而變得更糟糕了。
“老巫婆！好討厭！”肖姻緣看到媽媽要哭，奶聲奶氣地打抱不平，被肖顏瞪了一眼。
“那個不是什麼老巫婆，那是媽媽的媽媽，是你外婆。”
“她說你壞話，我不喜歡她！”
外公不喊，外婆也不認，這孩子之前在家可不是這樣的，見誰都樂呵呵的，讓她叫什麼就叫什麼，怎麼一到老家就犟脾氣，跟故意的一樣。
“肖姻緣，你可不能這樣，你這樣天賜哥哥就不喜歡了，婆婆也不喜歡。”
每次只要搬出冷天賜，這小傢伙就乖乖聽話，可是這次肖顏失算了，女兒把嘴撅得老高，就是不依，冷硬不吃。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寶貝兒，你爲什麼就不喜歡外公和外婆呢，你還第一次來，你都沒和他們相處過。”
肖姻緣癟癟嘴，猶豫了片刻，然後小聲說道：“他們讓媽咪不開心，我不喜歡。”
“媽咪很開心，媽咪沒有不開心，寶貝兒你看錯了。”
“媽咪開心的時候笑起來不是這個樣子的，媽咪現在不開心。”
肖顏詞窮，心裏說不出的複雜滋味兒，女兒還這麼小，什麼都不懂，但是看起來又什麼都懂，什麼都能感受到。
家裏食材不豐富，肖顏給女兒煮了一碗雞蛋麪，兩人正吃着，肖姑姑又登門了，而且還帶着幾個鄰居。
幾個人笑裏藏刀，一進門就把目光放在小姻緣身上，擺明了是特意來的。
“喲~吃早餐呢。”
幾個老女人也十分不客氣，徑直進了她家大廳，餐桌就在大廳的右上角，她們就像參觀動物園一樣圍了上去。
肖姻緣正吸着麪條呢，被幾個人團團圍住。
“瞧瞧這閨女兒長得多水靈，在城裏長大的就是不一樣，肖老二，這閨女的爸爸是誰啊？”
這幫老女人！冷嘲熱諷的不就是想說孩子是趙三兒的嗎？肖顏沉眸，正準備又力還擊，女兒已經先一步迴應了。
“我爸爸是全中國最年輕最帥最厲害的導演！”
楊二嫂貼上去，仔細瞅了一番，嘖嘖稱讚，“不錯，長得俊，可是那眉毛，我總覺得像一個人啊，你們仔細看看，到底是誰呢？我一下子還想不起來了，大家給看看。”
如果不是書上說盡量不要在孩子面前發火，肖顏早就爆了，死死地忍着一口氣，“各位，我老公是肖一珩，是受法律保護的夫妻，女兒也是受到法律保護的，希望大家不要在孩子面前說不好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