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象中那麼好，競爭壓力很大的。”
肖顏隱隱感覺到了趙三老婆對外面世界的憧憬和美好想象，可是考慮到趙三兒的情況和那兩個小寶貝，她不得不安撫一下，“電視裏演的都是假的，外面就是個吃人的世界，沒有本領只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還是在家好，平淡踏實。”
“你的意思是像我這樣沒文化的就不能去大城市嗎？”趙三老婆瞪着她，很明顯的不甘心和怨氣。
肖顏堪堪扯動嘴角，如坐鍼氈，“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在老家也挺好的，趙三兒很努力地賺錢，你們又兒女雙全湊成一個好字，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福氣呢。”
就像她，連孩子都懷不了，還讓老公擔心。
默默地沉下頭去。
“這緊巴巴的日子有什麼好的，連名牌衣服都沒摸過，化妝品都沒用過，有什麼好。”趙三老婆已經沒有再交流下去的慾望，起身去收拾房間了，把客人晾在一邊。
肖顏知趣地告別，離開了那裏。
總覺得趙三老婆很想離開這裏出去，但願是她多想了吧。
家不能回，四處走又會碰到七大姑八大姨，肖顏突然覺得回老家是錯誤的選擇，在河邊的大石頭上坐着乘涼。
手機已經關機一天了，她還是不想和肖一珩聯繫，開機之後給一念打電話，此時的一念正在去往國外度蜜月的飛機上，並未能接她的電話。
悻悻然收線，望着小河發呆，以前讀書的時候，每每放假這條小河就是最大的樂趣，可以在裏面泡腳抓魚捉螃蟹，真真是天然的遊樂場。
“肖二妞！”
趙三兒出去一趟回來，滿頭大汗的，買了不少時令蔬菜和水果，看到她一個人坐在河邊發呆就忍不住去問。
“怎麼了？你媽不讓你進屋？”
肖顏苦笑，“你真瞭解我媽，簡直跟親生的一樣。”
“你媽那性子，整個村兒的人都瞭解吧，一個人坐在這裏喂蚊子多沒意思，去我家吧，今天弄好吃的給你接風洗塵。”
趙三兒大笑着，滿臉的汗水金光閃閃，很刺眼。
想到他老婆，肖顏搖了頭，“我剛從你們家出來，兩個寶睡着了，我就不去打擾了，在這裏乘乘涼，你回去吧。”
“行，你晚上來吃飯就是。”
趙三兒沒多勸，開着車回家了，他再笨拙也察覺到了她心情不太好，不知道怎麼勸，索性離開讓她一個人靜靜。
入秋之後的白天就變得短暫起來，沒一會兒就黑了。
肖顏拖着發麻的雙腿回家，發現她媽還沒給她開門，把門鎖得死死的，這次是來真的。
正好這會兒趙三老婆就過來喊她吃飯了，本來是一家人一起叫的，結果兩個老的都不去，硬是把肖顏給拽過去了。
她其實覺得很彆扭，自從上次趙三兒去過西城，又知道趙三兒一些心思之後她就不敢和他隨便開玩笑了。
趙三的媽癱瘓也不上桌吃飯，每頓都是飯菜好了先給老孃端去之後兩口子才吃，趙三老婆在這方面一直做得很好，村裏的人常常誇獎，說她是個好兒媳婦。
今晚的菜有些豐盛，桌子上放了五六個菜，最中央還有一盆雞。
“吃啊，別客氣，都沒有外人。”
趙三還在廚房倒騰着，趙三老婆給兩個孩子夾好吃的，不迭招呼按兵不動的肖顏。
她只是覺得主人都沒來，客人先吃有些不妥，看着兩個小傢伙直接用手抓了雞肉在啃，兩手和嘴蹭得到處是油。
“媽，這雞真好吃，以後咱家天天吃雞好不好？”
“美得你呢，哪能天天吃雞，雞不值錢啊。”
“可是咱家裏養得有啊，又不是去外面賣的，又沒花錢。”
“傻吧你，家裏的雞是賣錢錢的，賣了錢錢才能買其他的好東西，哪有人天天吃雞的，到時候長成大肥豬同學們要笑話的。”
“讓他們笑話去！”
聽着母子倆的對話，肖顏的心裏不是滋味兒，顯然這雞是爲了她這個客人才殺的，平時吃雞次數並不多，雖然趙三兒在村裏頭算能賺錢的男人，吃苦耐勞，又不亂來，可是畢竟要養這麼一大家子人，老媽生病要醫，兩個孩子的開銷也不少，所以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她哪裏還吃得下東西，整個吃飯的時間都在走神。
趙三兒弄完之後洗完臉才上桌，看到肖顏沒動筷子，不免皺眉，“肖二妞你怎麼不吃啊，特地爲你接風洗塵的，你爸媽沒來你得把他們的份兒給補上，你丫不會是減肥吧。”
“我早就不減肥了，當了幾年的瑜伽老師，還用得着減肥嗎？”肖顏頂嘴。
“不減肥那你還不吃，別怪哥沒提醒你，哥的廚藝一直在進步，早就是大師級別了，誰不吃誰後悔。”
被這嘴皮子逗樂，肖顏心情好了些，其實她早就餓了，便大口地吃起來。
看着老公和他的青梅竹馬有說有笑，趙三老婆的臉色漸漸垮了下去，趙三兒在她面前從來就沒這樣過，如果她不吃飯，趙三兒絕對不會哄一句，更別說侃這些大話。
不一樣，在她面前和在肖顏面前，自己的老公完全不一樣。她老早就發現問題了，只是以前肖顏沒怎麼回來，可這兩年每次肖顏回來趙三兒都特別搞笑，殺雞宰羊的，恨不得把家裏的好吃的都獻上去，平日裏根本就捨不得吃的。
不僅對肖顏好，對肖顏她爹媽也是好得沒話說，上次還自掏腰包送人去西城，雖然回來的時候帶了很多東西回來，可是心裏還是很不舒服。
“肖二妞，你吃這個，雞翅，你不是從小就喜歡這個。”趙三兒自然而然地給肖顏夾雞翅。
肖顏莞爾，本來想說這東西她早就不喜愛了，但還是接下，不好意思拂了人家的好意。
“謝了。”
“媽，我也要雞翅。”
趙三老婆沈着臉答，“一個雞就兩個翅膀，你妹吃了一個，你乾媽吃了一個，沒有了，你吃其他的。”
“偏心，你偏心我妹，我爸偏心乾媽。”
小孩子無心的話一出口，整桌子的人都愣了。
趙三兒捋起筷子對着兒子的腦門兒就敲去，“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唧唧歪歪的，像個娘們兒，女孩子才吃雞翅，雞翅吃了會梳頭髮，咱老爺們就吃雞爪子，能掙錢！”隨手夾了個雞爪子塞到兒子碗裏。
小玉米嫌棄地翻白眼，用手抓來扔回大碗裏，“我纔不吃雞爪子，刨灰用的一點兒都不乾淨，爸你說雞翅是女孩子吃的，爲啥你不給我媽夾只給乾媽，你這不是偏心是什麼。”
趙三兒被兒子堵得啞口無言，耳根子發紅，尷尬地看了肖顏一眼，又看老婆，訕訕道：“你媽是短頭髮，不需要梳頭髮。”
“我這雞翅還沒吃，給小玉米吧，反正我也不喜歡吃雞翅。”肖顏僵硬地笑着，將自己碗裏的雞翅夾給小玉米。
趙三老婆看了，用自己的筷子夾起又塞回去，“一個雞翅夾來夾去的算什麼，都有口水了，不衛生。”
說她不衛生麼？
肖顏始終笑着沒吭聲，笑着自己解決了那個雞翅，沒喂任何飼料的土雞，本來味道該不錯，此時吃在嘴裏是一點味道都沒有，還犯苦，她想，一定要快點吃玩回家才行。
糾結的一頓飯可算是吃完了，肖顏本想幫忙收拾桌子洗碗，被趙三老婆趕開了。
“你在大城市裏肯定沒幹這些粗活，洗碗的事情還是讓我來吧，你的手怪嫩的，難怪趙三兒那不懂浪漫的人都說是用來梳頭的，不像我，滿手都是繭子，就是天生用來幹活的粗人手。”
對方話裏話外的意思她豈會聽不懂，肖顏沒吭聲，默默地到沙發處看着兩個孩子，要離開也得等主人忙完了再離開才行。
看兩個孩子在地上玩得開心，她默默地拿出一千塊錢，往一人兜裏塞了五百。
這錢在吃飯之前就準備好了，趙三兒條件不充裕，可不能隨便讓人家破費，只是當面給的話肯定會被拒絕，只能給孩子了。
沒一會兒，廚房傳出來碗摔碎的聲音，還有吵架聲。
“趙三兒，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但我纔是你老婆，在我面前你還是該避諱一下吧，表現得太明顯了！”
“說什麼呢？我和肖二妞的關係你又不是不知道，打小就一起長大，就是哥們兒，你想多了。”
“我想沒想多你心裏有數，不用我多說，我只是希望你檢點一點，別人村裏的人抓到把柄，讓人說閒話，我和孩子承受不起！”
趙三兒怒了，狠狠將一個碗扔在地上。
“楊惠文，你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不檢點了？誰他媽說我閒話了，你把那長舌婦的名字說出來！”
楊惠文冷笑，“兩個結婚的人老是糾纏不清也不怕人笑話，你對她比對我這個老婆還好，每次一會來就老往人家家裏跑，幫上幫下的，這些別人都看在眼裏的，還用我說嗎？只是沒當面說而已，背地裏不知道說成什麼樣子了！我都嫌丟臉！讓孩子都跟着被笑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