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掛斷電話,可算是鬆了口氣,雖然肖一珩非善類,可是有他這麼一個富二代跟着,想必一路上能解決很多問題。
肖顏家裏的具體情況她雖不知詳盡,可也感覺得到複雜,因爲每次肖顏談到家裏的事情時都一籌莫展,然後是笑着幾筆帶過,她瞭解閨蜜的性子要強,從未多問。
冷騏夜送她回公司宿舍,這一路都很平靜,末了她叮囑了句‘注意安全’,小跑回宿舍。
看着她侷促的背影,男人擡手揉了揉太陽穴,直到她宿舍的燈亮起,這纔開車徐徐離開。
*
夏天的白晝,來得極早。
地平線上的一線兒光亮,喚醒了這個沉睡的花花世界。
此時,車廂已經空置許多,昨晚在她旁邊的香港腳叔叔不知道在哪個站下了車。
肖顏從小板凳上站起身,扭動快要廢掉的脖子,她都服了自己了,如此高難度的姿勢都能睡得死沉。
她去車頭洗了把冷水臉,收起小板凳等待下車。
“姑娘,昨晚那位是你男朋友啊?”
一位穿着時髦,燙着捲髮的貴婦不知何時站到她面前,從上到下打量着她和她提着的包。
肖顏被盯得不自在,問道:“阿姨你是要到前面是嗎?我讓你。”
貴婦搖頭,“我跟你一樣都是在這站下車,誰先下不都一樣啊,姑娘你幾歲了?”
肖顏蹙眉頭,奇了怪了,又不是男人,打聽這麼多幹啥?被一個大媽這樣搭訕,感覺真的很不爽。
她假裝看窗外的風景,不願多講。
這大媽給她的感覺很不好。
貴婦知趣,也沒再多講,飄忽的眼神在她的手提包上游離。
她知道,肖顏的包裏有一疊毛爺爺,數目不小,是那個和她吵架的男人偷偷塞到裏面去的,小丫頭還不知情,提包的姿勢半點警覺都沒有,一看就很容易得手。
XX站到了。
要下車的人開始拿行李往門口處走,肖顏一隻手提包,一隻手拿小板凳兒,輕鬆往門口移動。
那個貴婦一直貼着她往前走,讓她覺得極其不自在,偏偏下車都是這種情況,她也只能忍着。
眼看快到門口,貴婦猛地擠了她一下,她的包被貴婦的箱子卡住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貴婦連連道歉,使勁兒拽自己的箱子。
肖顏無奈,退到一邊,讓她先過去了。
這樣一來二去的,她倒成了最後一個下車的人。
“美女,你的錢被摸了。”
一個學生模樣的眼鏡兒男從旁經過,小聲提醒她。
她低頭瞧,手裏的包果然是開着的,隨手一翻,發現錢包還在。
聳聳肩,“哥們兒,你看走眼了吧!”
小樣兒,別以爲裝成學生就看不出你是小偷!想讓她露財好下手,沒門兒!
“美女,你帶那麼多現金在身上還一點警惕性都沒有,被人順走了都不知道!”
眼鏡男見自己被當賊,有點委屈。
“得了,哪邊兒涼快哪邊兒呆去,姐姐不跟你計較,你要是再多說一句,姐姐廢了你。對了,別在我眼皮子底下對老實人動手啊,不然非揍你!”
眼鏡兒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嘟囔都幾句,揹着書包往出口處走,末了還補了一句。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肖顏凌空揮拳頭,拿着小板凳快步往外走。
飢腸轆轆,她先是找了家麪館兒,點了三兩牛肉麪。
風捲殘雲之後,到附近的便利店買東西,家裏的妹妹喜歡巧克力,姑姑家的二寶喜歡薯片,姨媽家的單子喜歡泡椒鳳爪等等,但凡是她記得的,都往車裏放。
付賬的時候,發現錢包不見了。
見鬼!掉麪館兒了!
趕緊跑回麪館兒,老闆說沒看到她的錢包,但是中途有顧客坐過她的位置。
奶奶的!遇到小偷團伙,敢情在火車上就盯上她了。
肖顏氣得磨牙,錢包裏就幾百塊大洋,還好身份證沒放裏面,銀行卡那幫孫子拿去也沒用。
身上就剩幾個散子兒,她沒臉再回便利店,灰溜溜地往汽車站走,接下來,還有兩個小時的車程。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她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回家又要遭數落了。
汽車在蜿蜒的土路上行駛,揚起陣陣塵土。
肖顏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熟悉的家鄉面貌。
要說縣城通往鎮上的這條路,幾年前政府就說要鋪,每家每戶按人頭出錢,拖拖拉拉了兩三年搞了五分之一不到。後來負責任因爲貪污受賄入獄了,修路的事情一直拖到現在。
晴天塵土飛揚,雨天坑坑窪窪,據說去年有位孕婦坐車差點被顛到流產。
這操蛋的社會喲!
這幾年,鎮上的變化倒是蠻大的,幾個快遞公司都設有門面兒,網購那是十分的方便!
“二妞!”
肖顏前腳剛下車,後腳就有一輛電三輪橫在她面前。
開車的,是她的青梅竹馬,鄰居家的趙三兒,小時候跟她同桌沒少吐彼此墨水。
“喲~夠洋派的呀,新三輪兒呀!還是金鵬的!”
趙三兒嘚瑟的捋頭髮,咯咯地笑,“你也看出來了?金鵬的,四千多呢,哥們兒厲害吧。”
“厲害!”
肖顏豎起大拇指,笑眯眯地湊到他耳邊,“厲害是厲害,但是我覺得你可以更厲害一點。”
“怎麼個厲害法兒?”
“借我點兒錢!”
“艹!二妞,你才從大城市回來,不給哥們兒帶禮物就算了,還管哥們借錢,太不厚道了吧!”
肖顏癟嘴,她本來是想學着別的姑娘裝可憐博得同情的,可是她實在不會裝,一把揪住了趙三兒那抹了一層劣質髮蠟的頭髮。
“丫的,你到底借不借,當年我可是沒少借錢給你,人在做天在看,不能恩將仇報啊。”
趙三兒嗷嗷地叫,連叫三聲‘姑奶奶求饒’,從兜裏掏出一百塊錢獻上去。
當年不就是在她手裏借了幾毛錢嘛,現在被坑得也太慘了。
“哥們兒身上只有這些錢了,你知道的,現在都是我媳婦兒在管賬,這可是我一個月的零花錢。”
肖顏接過錢,對着日光一照,確定是真鈔之後裝入衣兜,揚眉一笑。
“這帳我記住了,回頭取了錢還你雙倍,要是碰到你媳婦兒的話我幫你說說情,讓她多給你點兒零花錢,就這麼點兒,都不夠你打遊戲。”
“切!”趙三兒嗤聲,“哥們兒早就改邪歸正了,不碰遊戲!不過你說的雙倍是真的嗎?二妞,你啥時候變得這麼懂事通情達理了?”
肖顏聳肩,拍拍趙三兒肩膀。
“多餘那一百,是給你兒子的,還有你結婚的份子錢。”
“靠!肖二妞,你他媽也太狠了,說好份子錢六百,兒子滿月錢六百,你欠老子一千二,想一百塊就打發!”
她纔不管趙三兒在後面瞎嚷嚷,徑自進了路口的小賣部。
本來是有爲這個哥們兒準備一千二的禮錢的,可是眼下家裏的情況,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只能再拖拖了。
待肖顏買完東西出來,趙三兒已經又心平氣和地對她笑了,還好爽地拍拍自己身旁的座位兒。
“二妞,上來,哥們兒帶你飆車。”
扶額,狠狠的一眼瞪上去,腿一伸就把人從位置上踹了下去。
把東西往後面一扔,肖顏坐上駕駛位。
趙三兒氣結,這妮子怎麼還是這麼霸道,一點兒便宜都不讓他佔,前面的座位其實可以容得下兩個人的,只是得肉貼肉而已。
“你到底上不上來。”
他又被吼了一嗓子,縮緊脖子,默默地跑進了後面的車廂。
“抓穩了,哥們兒帶你裝逼帶你飛!”
三輪車揚塵而去,蹲在後面的趙三兒捂緊了自己的小心臟,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不怕老婆怕這小霸王。
遠處,黑色的奔馳車內。
司機回頭看自己的僱主。
“肖先生,咱們還跟嗎?”
肖一珩一拳砸在座位兒上,氣得吹鬍子瞪眼。
那死妮子,居然和個土狗眉來眼去,嘻嘻哈哈,看他非拆散他們不可!
“跟,怎麼不跟,本少爺的女人要跟別的男人好了,我能眼睜睜看着嗎?”
額。
司機不敢再多問一句字,雖然他覺得後排的先生和三輪車上的一對兒男女根本不在一個畫風裏。
剛到村頭,肖顏就看到了翹首張望的親妹妹,肖爽。
對於妹妹這個蘊意深厚的名字,她曾經幾次和家裏的長輩溝通,但一直沒有效果。
家裏人叫妹妹‘爽兒’,聽着彆扭。
“姐!”
肖爽見人,撒腿就跑上去,嘴巴跟裹了蜜一樣甜,因爲她有叮囑姐姐給她帶巧克力,德芙帶杏仁的那種,電視上老演。
肖顏捏了捏妹妹的臉蛋兒,將大包零食遞上去,“喜歡什麼自己挑,剩下的給二寶和單子。
“我知道!”
肖爽脆生生地回答,也不管地上乾不乾淨,把袋子撂地上就找自己的巧克力。
可是半天沒找到。
“姐,你沒有給我買德芙的巧克力嗎?”
“姐給你買的金帝的,和德芙的一樣好吃,比德芙的貴呢!”
路口的小賣部東西都不新鮮,那德芙的巧克力快過期了,她纔買了金帝的,反正味道差不多。
肖爽不樂意地撅嘴,揹着雙臂站在路邊使氣,“在電話裏說得好好的買德芙的,你答應得好好的,結果不給買,這不是騙子是什麼,你不買之前就不該答應啊!”
肖顏沉默,咬着脣不知該怎麼安慰。
趙三兒拍拍她的肩膀,走過去安慰小丫頭,“三哥告訴你,這金帝的巧克力比德芙的好吃,別倔了啊,你不要回頭給我家小玉米去,他保證吃得賊開心!”
小玉米就是趙三兒剛滿月的兒子。
肖爽嘟着嘴,還是不買賬。
趙三兒搖頭,這小小妮子的脾氣比她姐還硬,還不都是她姐慣的,她姐對其他的人脾氣大沒耐心,對親人卻逆來順受,着實讓人心疼。
“妹兒,咱先回家,回頭姐再給你買德芙好不好?”
肖顏軟聲軟氣地哄。
“不!我現在就要,不然不跟你回家!說好的德芙,我就要德芙,因爲德芙廣告的那個哥哥帥!”
肖爽鬧起來,肖顏束手無策。
這個時候,肖一珩提着一大袋零食登場了,只聽他說:“我這裏有德芙。”
炫酷吊炸天的肖公子,打死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靠幾塊德芙巧克力揚眉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