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一刻,鬱庭川對着她做了個手勢,示意有話跟她說。
即便天黑,宋傾城還是看到了。
但她沒站在臺階邊等,而是走向不遠處的石凳。
宋傾城坐在石凳上,眺望着遠方夜空中的寥寥星辰,直到身後傳來細微的動靜,她才稍稍偏過頭,視線裏出現男人的皮鞋跟筆挺褲管。
“家裏的飯菜不對口味?”鬱庭川在她旁邊的石凳坐下。
宋傾城擡起頭,視線看向他的正臉,淺淺勾起脣邊:“沒有,只是想出來走走。”
鬱庭川跟她對視片刻,然後纔開口問:“你跟鬱菁是怎麼認識的?”
“有一回逛街在商場碰到。”宋傾城只答了一句。
鬱庭川沒有搭腔。
沉默幾秒後,他點了根香菸,沉着聲問:“皇庭底下的酒吧,知道麼?”
“……”宋傾城只覺得心頭被某種力道重重一撞。
她的眼睫忽閃了下,看着男人的側臉棱角,說:“以前在皇庭的電梯裏見過宣傳海報,那裏的酒吧怎麼了?”
聽了這話,鬱庭川重新轉過頭來看她。
男人眼底無波無瀾,但深湛的目光卻彷彿能望進她的心裏。
宋傾城剋制住想避開的衝動,眼神坦蕩地跟他對望,夏日的夜晚,蟬鳴聒聒,不知過去多久,才聽到他充滿磁性的聲音:“沒什麼,外面蚊蟻多,進屋吧。”
說完,鬱庭川先站起來,掐了煙走向小洋樓。
……
宋傾城又靜坐了會兒才起身回去。
餐廳裏,家宴還在繼續。
鬱菁看到她回來,趕緊幫忙拉開椅子,等人坐下問了一句:“怎麼去那麼久?”
“有些悶,順道出去走了一圈。”宋傾城微微露出笑意。
說話間,擡眸看向餐桌的另一端。
鬱菁在她耳邊小聲說:“剛在說我二叔的事,都想把他跟顧嘉芝湊對。”
“挺好的。”宋傾城微笑附和。
說完,她爲自己倒了一小杯乾紅。
液體滑過喉嚨,帶着葡萄的清香澀意,她又望向餐桌那端,沒成想,會對上鬱庭川湛黑的眼眸。
顧嘉芝正專心的跟對面的鬱明蓉交談,笑靨如花,坐在她旁邊的鬱庭川,夾着煙的右手隨意擱在桌邊,薄薄的煙霧裏,他正看向長餐桌的尾端,或者說,是目光深意地看着手握高腳杯的自己。
宋傾城面上沒有慌亂,回了一個乾淨的笑容,然後垂眸收起目光。
……
晚飯後,鬱家人紛紛上樓探望鬱老。
宋傾城先回了鬱菁的臥室,她從書包裏掏出手機,看到除了葛文娟的幾個來電,還有沈徹的。
回撥過去——
沈徹接的很快:“你幹嘛去了,給你打了多少電話!”
宋傾城聽出他語氣的急切:“怎麼啦?”
“傍晚時候,領班把我喊了出去,後來我才知道是皇庭經理找我,他問我那晚被狗咬傷的是不是我朋友,包括當晚一些細節,”頓了頓,沈徹繼續道:“聽他的意思,他們應該調看了監控視頻。”
皇庭是高檔場所,走廊各處自然都裝有攝像頭。
“包廂不遠處拐角處就有個攝像頭,正對着休息區那塊,你喂那狗吃羊排時有沒有注意,我聽經理的意思,可能沒拍到。”沈徹說出自己的猜測。
宋傾城默默聽着,想起剛纔洋樓外鬱庭川詢問她知不知道皇庭的酒吧。
她心裏清楚,哪怕攝像頭沒拍到她喂狗吃東西,但那晚從她踏進皇庭那刻起的監控錄像肯定有傳到鬱庭川手裏。
至於她喂狗的那一幕,真的沒有被拍到麼?
宋傾城知道不可能。
當時自己只顧着誘使那條邊牧,全然忘了還有監控這回事。
沈徹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如果他們真追究,你就咬定當時你打算吃外帶的羊排,是那狗撲上來跟你搶食,他們要是不相信,讓他們問那邊牧犬去。”
宋傾城被他逗得輕笑,笑過後,發自內心的說:“謝謝你阿徹。”
“謝什麼謝。”話頭一轉,沈徹低聲開口:“我堂哥他恐怕很快就要回來了。”
宋傾城嗯了一聲:“我知道。”
電話兩端出現短暫沉默。
沈徹似乎在組織語言,過了會兒,他說:“鬱庭川真不是你該招惹的,他們那種人的圈子,玩女人跟玩什麼似的,圖個新鮮。我親眼見過有女孩怎麼被一個老闆逼得跳樓,就從皇庭的七樓一躍而下,事後也不過被捲了地毯送去太平間,什麼浪花都沒有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