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槍鳴聲在空蕩大廳響起，餘音嫋嫋。
一枚子彈從伍德張開的口腔射入，直接穿透捲起的舌頭，不過卻沒有貫穿伍德的後腦，而是鑲嵌在上牙膛之上。
冷汗順着額頭流下。
劇烈的痛楚，舌頭的受擊，甚至讓他連慘叫聲都無法暢快的嘶吼出來。
“還說不是受阻之子！”
低矮男子吹了吹槍口，神色暴戾的冷笑一聲：“這一槍，換成普通人早都已經死了。”
鮮血順着嘴角滑落。
伍德強忍着痛楚擡起頭，目光在大廳這些人身上一一掃過，看到的只有一雙雙充滿快感的眼神，而沒有絲毫憐憫。
捲動舌頭，舔了舔上牙膛子彈。
灼熱感讓伍德心中的恐懼漸漸褪去，低下頭顱的雙眸，一點點泛起血色紅芒，仿若血譚一般。
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就在自己左後方的小女孩。
不是好人，所以想要視若無睹；不是壞人，所以做不到視若無睹。
世界上，好人壞人都是少數！
大多數都是普通人，可好可壞的人，時好時壞的人……
伍德就是一個普通人。
一個怕死的普通人！
一個好壞參半的普通人。
成長環境與接受的教育，能夠固定人的思想。
和平的生活，嚴謹的法規。
固定了一個人的行爲。
主動殺人！
伍德只有在一些特殊的情況中才做的出來。
卡巴內，殺起來很輕鬆；天鳥美馬，殺起來卻很難受。
但當看到那個小女孩時，固定的思維崩塌了。
那時候腦海中唯一的想法只有……殺死造成這一切的人！
不過爲了保命，這個念頭剛剛生出萌芽，就被生生的從腦海中抹去。
這只是人類劣根性中最最廉價的同情而已。
如伍德曾經所說的那樣，可有亦可無！
自己無法幫助她們。
穿越前的一戰，讓自己兩條手臂幾乎全廢，身體的重創，血液的缺失更是讓他感到無比的虛弱。
因爲廉價的同情去幫助她們，最後也只會讓受難者在增添一人而已。
（已經努力過了，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這是伍德最常說的一句話。
但他也明白，自己這句話是爲了掩飾……
掩飾自己認慫時候的熊樣！
自己……
——真的努力了嘛？
初到甲鐵城時，如果自己努力尋找下去。
道穗大叔是不是就不會死？
信乃小姐是不是也不會死？
怕死是天性，恐懼卻只是怕死的延伸物。
不惹麻煩……所以提前規避。
從來沒有想過去面對。
有人要殺自己，第一反應是逃跑，而不是反殺對方保命。
自己……
從來都只是在‘自認爲’努力中。
——努力！
這個褒義詞，是讓別人來評價的，就好比如別人說的‘你好帥’纔是真的帥；自己說‘我好帥’，就只是不要臉。
那……
其他人眼中自己有努力過嘛？
不知爲什麼，伍德突然很想去問問無名和生駒，在他們兩個人眼中，自己有努力過嗎？
有時候，一件毫不相關的事。
往往能夠令從小養成的固定思維崩潰，同樣也會形成新的思維模板。
量力而行。
能做到什麼程度，就做到什麼程度。
所以，看到小女孩的樣子雖然很同情，很憤怒……但我幫不了你們。
可是……不甘心！
伍德第一次感到了不甘心，無關於自己生死的不甘心。
爲自己感到可恥。
怕死是無法改變的天性，可以去因怕死而恐懼。
但伍德不甘心因怕死而……怯懦。
如果，
不在是量力而行，而是一開始就……
——全力以赴！！！
一切是否都會變得不同？
睜開眼睛，血眸如火。
嘴角漸漸掀起，露出了一抹無聲的笑。
“哈哈哈，看看她這模樣，還真是令人噁心。”
低矮男子指着低頭看不清臉龐的伍德，從一邊拽過那帶輪子的案板，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武器。
有刀子、有鉗子、有剪子、有勺子……各種各樣，血跡斑斑。
“隨便用，想怎麼報復怎麼報復，這些赤鬼沒那麼容易死的。”
後面十二個人都是用力點了點頭，看向伍德時，雙目中都帶着一種變態的快意。
就是她，殺了我的家人！
就是她，殺了我的朋友！
就是她，殺了我的父母！
就是她……
所有的憎恨，都遷怒到面前這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受詛之子’身上，因爲他們對於真正的仇人無能爲力！
那個穿着高中校服的大男孩，拿起一把小刀第一個走了上去。
潔淨的校服、稚嫩的臉龐。
也許在大多人眼中，這就是一個時長帶着笑容的陽光大男孩。
可是在這個與外界完全隔絕的地方。
陽光大男孩臉上卻帶着扭曲笑容，眉宇間滿滿的都是瘋狂，拿着刀的手在顫抖，卻不是因爲恐懼，而是……激動！
能夠找到宣泄仇恨目標的激動。
一步步，走到低頭的伍德身前。
大男孩臉上猙獰越加濃郁，手中錵制刀具一點點向前送去。
“小…鬼…”
有些模糊的聲音傳出，大男孩手上動作一頓，下意識向着伍德臉上看去。
適時，伍德擡起了頭，嘴角依然勾勒着那詭異笑容，血色雙眸就彷彿兩個血洞一般，注視着大男孩。
大男孩臉色刷地一下白了，渾身動彈不得。那笑容如同實質的陰影，像烏雲般壓下來，帶給他令人戰慄的壓迫感。
“你媽媽有沒有跟你說過……要、遠、離、吸、血、鬼？”
低沉的聲音再次傳出。
砰——！
幾乎就在話語聲落下的瞬間，套在脖子上的鐵鏈瞬間繃直，龐大的力量甚至讓棚頂鏈接處向下灑落了灰塵。
全力以赴——
伍德的嘴狠狠咬住了大男孩的肩膀，兩個尖牙貫穿了表皮。
“啊啊啊啊啊……”
驚恐大叫聲大男孩口中發出，瘋了一樣拍打伍德腦袋，雙腳不斷的在地面摩擦，妄圖從這裏逃出去。
可是這一口咬的實在是太狠，牙齒甚至卡在了他的鎖骨之上，無論他怎麼去努力，都無法脫困，只能不斷髮出驚恐大叫。
“救…救……救我！”
意外發生的太快，快的讓大廳這些人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聽到青年的求救，他們纔回過神來。
不過第一反應卻是向後退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