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心裡琢磨,以後辦差不能讓這倆碰到一起,生了怨懟了。
年輕人不經事,做不成夫妻,還是同一家的下人呢,做人留一線。
於心心揮手,管事忙帶著心思各異的年輕人走,該下定下定,該另找另找。
於心心趴在雲不飄耳朵邊:「真的准呀?」
雲不飄點頭:「最後那兩個,絕對生孩子難。」
再道:「那三對還行吧,不是說日子是人過出來的嘛。」
「啊,都是紅的也不一定好?」
「說不準,測的只是體質又不是思想,只能說概率。而且他們的紅不算正,正紅才算是好姻緣。」
若是門當戶對三觀相合的人來測,便更准了。
於心心張了張嘴:「那極好的姻緣呢?」
雲不飄:「紅得發紫,紅得發金。」
於心心張嘴半天:「不行,我一定拉維維來試試。」苦惱:「怎麼拿到他的血呢?」
有人過來問這個是什麼:「咋用呀,用一次多少錢呀?」
雲不飄大方:「不要錢。」想到真愛儀只是試驗品,提前申明:「不絕對,結果只是一個參考。」
就有人喊:「三兒,你前妻就在後頭,你拉人來試試。」
三兒罵:「滾你蛋,老子才不見那個潑婦。」
尖刻嗓子鑼鼓一響:「你個廢物,你說誰?」
對罵起來,人群惦記著姻緣石,眾口一聲的讓兩人試試,還說是女大人弄的,肯定和腕錶一樣好用。
「試就試。」女的一挽胳膊,頭上桃枝搖晃:「我還拉別的男人來試呢。」
「你個沒臉沒皮的女人——」男的也上了前。
雲不飄指引兩人操作,血滴下去一分鐘出結果——黃綠黃綠的。
「這可准準的。」
「準的不行了。」
「女大人弄的就是好。」
「女大人是縣主,皇家的人兒呢。」
好了,看來全城都知道她雲不飄是誰了。
兩個已經分離的男女互呸,熱情的人群又喊別的認識的人來試。
並不是給出具體分數,紅和綠,好和壞,好分,具體深淺只要顏色對了眾人自己便能圓過來。
紅色深一些,怪不得呢,走個路都給對方拭個汗呢。
綠色淺一些,怪不得呢,兩口子這段日子老吵架。
雲不飄覺得人民群眾太貼心,測出的結果沒一個不準的。
才這樣覺得,啪啪打臉的來了。
黃裡帶綠看不見紅。
看眾一時懵了。笑嘻嘻的男人單手抱著小兒,另一隻手一根手指壓著另一根手指上的傷口,笑容僵住,喉嚨中發出古怪的幾聲,像堵了石頭。一手輕扶的年輕婦人臉透白,似是不知所措。
「不會吧,董強兩口子可是出了名的恩愛。」不知誰低聲說。
知道這兩人的都點頭。
不可能。
氣氛不對,雲不飄立即開口:「說了只是給個建議,且這東西只測沒成親的,成了親的測不準的。玩笑,玩笑而已。這位大哥大姐,不然你們再試試,這機——不準的。」
琢磨自己要不要做個弊。
年輕婦人搖搖男人袖口:「當家的...」
男人低頭對上她的眼睛,錯覺嗎,似乎看到一絲心虛和慌亂...
心虛?
她心虛什麼?
男人手掌不由收緊,懷裡抱著的小兒受疼哇哭了出來。
哭聲彷彿一聲驚雷。
年輕婦人一瞬的怒氣彷彿電光。
她去安撫孩子,眼睛躲開了男人。
電閃雷鳴,腦中猛的白光一閃,忽然串聯起往日忽略的細節。
突然回家時她的錯愕,背後指指點點的鄰居,還有日漸長開的小兒...
「爹,你弄疼我,弄疼我了——」
小兒使勁兒推著男人的胳膊肩膀,往日覺著可愛的皺眉噘嘴突然變得可惡。
「你說——」他狠狠抓握年輕婦人手腕向上提,眼角紅絲蔓延:「孩子是哪個的種?」
群眾:...
哦豁,這瓜大,加了胡椒粉。
年輕婦人嘴唇哆嗦,質問來得太突然,不給她反應時間啊。
圈外鑼鼓喧天,圈內針落可聞,都在等著年輕婦人的回答。
雲不飄窒息,她好像,又闖了禍?
咳咳:「這個不準的。」
其實結果不可能有錯的,假如他們真是夫妻,結果更不可能錯,但——對就是錯!
她一片好人心,可架不住有人不識呀。
年輕婦人猛的看向她,似被山石掩埋的人看到了生的亮光:「是你,都是你!你是妖怪,弄出這破爛石頭來,你要拆散我們家!你是妖怪!妖言惑眾!燒死、燒死你!」
瘋狂大喊,目光急急射向人群,尋找附和者。
名譽甚至性命面臨威脅,陣心的吸引力,蕩然無存。
翻臉成仇。
杜三繆趴在她耳邊吹陰氣:「看著了吧,你護的是什麼東西。」
雲不飄卻沒覺得怎樣,奇怪看他一眼:「仙妖魔也有好有壞,本質上不都一樣?我做好事,但該做壞事還是會做的。」
「喲喲喲,你做什麼壞事?」杜三繆做意外驚喜狀,手往袖裡抽了半張廢掉的黃符紙來。
這個女人大喊大叫,慫恿眾人燒死雲不飄,這可是杜三爺接的單,讓你聒噪。
不如來點兒刺激的。
他壞笑一聲,黃符夾在手指間一通迷幻操作:「天靈靈,地靈靈,天尊老爺快顯靈。令吐真言,神鬼不欺。」
黃符甩出,不快不慢勻速飛向年輕婦人的頭部,正正規規神棍犯兒。
「啊——別過來,別過來——」
年輕婦人竟是要跑,可惜沒跑掉,男人的手抓得死死,被黃符啪嘰一下貼在腦門正中。
眾人倒提著一口氣等後續。
只見年輕婦人臉上驚慌失措的表情定格,頂著一張半長的紙條,眼珠轉了轉,豁然變了臉。
變成一張刻薄尖酸的臉。
認識的人心裡一跳,還真從沒見過這樣的一面。
「你有什麼用,買幾朵破頭花扯幾塊爛土布就是對我好了?都說你對我好,你讓我住上高屋大房了還是讓我吃上山珍海味了?」
狠狠打在男人死抓不放的手背上:「呸,窮酸。」
男人手背紅起來,疼,他感覺不到。
他紅著眼角:「我家在城裡,你是城外村裡的,跟我你可是進了城,不是我娶你,還不知你嫁給哪個土裡刨食。」
「你自己說,嫁給我多好多幸福,村裡小姐妹都羨慕你。這些年,我對你不夠好?我做工賺錢交給你,家裡的活我能幹的絕不讓你插手。」
「過窮過富跟誰比,跟你兄弟跟你姐妹比,你一家子哪個有你過得好?」
「我這叫好我這叫好?」年輕婦人拽自己衣袖給他看:「最新的衣裳還是兩月前,你娶了媳婦又養不好何苦來害我!」
哄——
兩個月前「才」做了新衣裳,這還不滿足?怎的?一月還得供你兩套不成?你是誰家的少奶奶喲。
真是,平日見著多靦腆溫柔的人兒,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