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梅不習慣這種玩笑方式,竟然找不到話語迴應。
黃鸝卻高傲樣子:“擺駕!”
堂堂公安局長,學清朝下級官吏向上級官吏曲膝伸手喳一聲,轉身跑向小車,拉開後排座車門,手護車門頂:“公主、千金請!”
黃鸝仰臉護着陳梅上車,還真那麼回事,陳梅差點兒笑出聲。
曾建華坐在駕駛座上回過頭,歡快道:“公主、千金,歡迎光臨,本車駛向星光大道,預祝公主、千金今晚變成天上的星星!”
“貧嘴,要變什麼公主、千金自有主張,開車!”黃鸝命令的口氣。
王庭吉坐進副駕座拉上車門,曾建華一聲得令,小車啓動向星光大道緩緩駛去。
豪華廳內燈光閃爍,茶几上擺放着紅酒、果盤、果脯、肉脯之類的東西,薩克斯《回家》的音樂聲撕心裂肺迴腸蕩氣。
陳梅一下子被籠罩在音樂裏,家,眼看要有家了又不得不放棄,沒有希望有家的人給人找家,沒有家的人家在哪裏?人世間就這樣,這樣得到了或滿足了,那樣卻又失去,她不由生出沮喪而憂傷的情緒!
見客人到來,服務生迅速到位,燈光效果調試,音量大小調試,最佳共鳴調試,點兩首客人熟悉的原聲歌曲作鋪墊,氣氛進入佳境。
曾建華點了《今天是個好日子》,他嘴巴對着麥克風,學着節目主持人樣子講普通話,說些公主、千金光臨、榮幸、盡興、度過美好夜晚之類的話語,然後唱起歌來。還別說,女歌男唱,挺有意思的。
王庭吉端起杯,走到陳梅面前:“公主駕到,卑職不勝榮幸,一杯素酒不成敬意!”
“剛纔喝了,還喝啊?”
“剛纔是剛纔,現在是現在,剛纔公主是陳科長,現在陳科長是公主,不同地位酒就有了不同的意義!”
陳梅漸漸適應了這樣的場景,心想管他什麼公主、千金,還不是湊在一起玩玩高興,她接過王庭吉敬在面前的酒杯仰臉一飲而盡,王庭吉也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兩人亮杯相視而笑,陳梅從王庭吉的笑臉上感覺到自己真有那麼點公主的意思。
王庭吉敬了陳梅的酒接着敬黃鸝的酒,陳
梅看着熒屏聽曾建華唱歌,心裏想唱歌了,她感覺到自己沮喪而憂傷的情緒需要發泄出去,內心才能多少或得點可憐的平衡!
曾建華接着唱《快樂老家》:跟我走吧,天亮就出發/夢已經醒來,心裏不會害怕/有一個地方,那是快樂老家/它近在心靈,卻遠在天涯/我所有一切都只爲找到它,哪怕負出憂傷代價……
家,歡快的人都有家,可是陳梅知道自己這輩子註定找不到家,即便付出憂傷的代價,她不由嘆聲氣,聲音被曾建華的歌聲擊得粉碎,彷彿世界從未有過她的嘆息聲!
陳梅走到服務生旁,點了童安格的《愛與哀愁》,她聽到曾建華唱《快樂老家》,想到自己的過去和未來,愛與哀愁註定與她共存,憂鬱便像水流堵在內心。
曾建華歌唱在“快樂是永遠老家”聲中結束,OK,掌聲響起來,曾建華吼聲謝謝,黃鸝端杯敬曾建華,曾建華嘴巴對着麥克風,能得到千金賜酒不勝榮幸,謝謝!曾建華與黃鸝碰杯,一飲而盡,誇張的豪飲好似牛吃水!
陳梅端杯敬曾建華,曾建華嘴巴仍對着麥克風,能得到公主賜酒不勝榮幸,謝謝,一飲而盡!
童安格《愛與哀愁》的前奏音樂響起,樂曲抑鬱低沉,人世間的哀與愁瞬間灑落歌廳。
曾建華問:“誰點的?”
“我點的。”
曾建華奇怪的眼神看着陳梅:“公主錦衣玉食,過着歡樂幸福的生活,怎唱這樣的歌呢!”
“那該唱什麼歌呢?”
曾建華上下打量陳梅,想想:“公主就是公主,應該唱《北京有個金太陽》、《在北京的金山上》才能顯示特殊身份!”
說話間,《愛與哀愁》前奏曲結束,歌廳迴盪起陳梅低沉的傾訴聲。
走在風雨中我不曾回頭,只想讓自己習慣寂寞。
如果在夢中沒有你沒有我,能不能讓自己不再難過。
愛並不會是一種罪過,恨也不會是一種解脫。
愛與哀愁對我來說像杯中烈酒,美麗卻難以承受……
是啊,走在風雨中能夠有回頭?現實迫使自己習慣寂寞,夢中真的沒有你和我,難道我就有
真正的快樂?
陳梅想到了讓自己不要難過,偷着愛本身不是罪過,愛恨情仇也不是解脫,不如喝一杯烈酒,美麗難以承受也得承受!
男歌女唱,更顯無奈和寂寞,愛與哀愁化着無形氣氛環繞在歌廳的空氣中,每一個人的心絃都被陳梅的歌聲撥動!
曾建華大聲喝彩:“唱得好,新時代的小公主,情感就是與衆不同!”
王庭吉叫道:“敬公主酒!”
陳梅一曲下來,感覺人累心也累,見三人敬酒也不客氣,邊喝歌邊接過杯牛飲而盡。
黃鸝敬酒時說小姑姑,唱得多好啊,都快把我唱哭了!陳梅這才發覺,自己的眼睛已經模糊。
陳梅的情緒還沒來不及調整,王庭吉手拿麥克風,說要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獻給公主、千金,曾建華請陳梅跳舞。
王庭吉的歌聲在歌廳飛揚,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也在歌廳飛揚,陳梅的心中涌出難以抑止的激情。曾建華帶着陳梅繞圈子,陳梅感覺到了飛翔時虛空的眩暈和快意。
陳梅在飛翔的暈眩和快意中想起了過去,她和哥陳興從小失去父母無家可歸、四處流浪相依爲命,哥哥打工千方百計送她讀書,他們從這個城市到那個城市、這個縣城到那個縣城,希望能找到一個落腳之地,終於遇上了陳天民。
陳梅明白,陳天民於兄妹就是那時勞苦大衆遇到的共產黨、毛主席,兄妹從此脫離苦海翻身得解放,得到了想得到的、沒有想過得到的也得到了,日子還長着呢,更多的意想不到的東西在等着兄妹去攫取!
陳梅心裏清楚,陳天民開始時只是看上她的身體,他厭惡趙從軍的身體,他要通過她的身體得到補償!她清楚自己當時的處境,要是沒有他的出現,陳興沒法繼續供她上大學,那些有錢有勢的人不會讓她的姿色保持完美,她的身體將淪爲大衆的玩物,給所有性工作者一樣時刻準備着接受公安機關的突襲,成爲電視新聞亮相的賣*女!
也就是說,沒有陳天民,就沒有陳梅進入人人羨慕高人一等社會的可能!
王庭吉一曲唱畢,手裏變戲法似的拿着一束玫瑰獻給陳梅,陳梅雙手接住:“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