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硯臺聽二哥說得悲痛,不由勸道,"二哥救死扶傷,正是我輩俠義心懷.毒蛇若反噬,到時我們哥倆跟他拼了!"
王面南雙目不由潸然淚下,悽然道,"大哥若非生死不明,不然以他大宗師三級的身手,再加上我們兩個,定然可以與七殺一拼.你我與他相鬥,畢竟功力差得太遠了.我身死不要緊,你留着有用之身一定要帶着天賜明珠逃得遠遠的."
方硯臺激動道,"我們兄弟二人不能獨活,要拼一起拼!"
王面南厲聲道,"你難道要妻兒們陪葬嗎!"
方硯臺神色萎頓,突然臉上恨色大現,恨道,"趁他功力未復前,我們把他做了."
王面南猛地站起,鬍鬚蕺張,眼睛直欲暴裂,砰地一下將手中茶杯捏碎,大斥道,"你要讓當年失足再重演嗎!我輩中人以信義爲重,我和他訂了二十年之約,不爲非作歹,傷天害理,便將他身上之毒清除.他已遵守重諾,難道要我作小人無義背信之徒!"
方硯臺心中悲慟,大喝上蒼不公!
王面南見三弟如此,自覺話說得太重了.
他的力氣彷彿一下子全被抽光,無力地坐下,嘆道,"一切皆是命中註定的.三弟不要強求了,你走吧."
方硯臺見二哥如老了幾十歲,抹了抹淚水,走了出去.
大廳上天賜還是在直直跪着,明珠卻在旁邊跳來跳去,想讓天賜動一動,天賜知道自己若一動,跪地的時間恐怕要延長到一個月了.
方硯臺冷喝道,"明珠,跟我回去!"
明珠見父親臉色極難看,不敢辯駁一聲,乖乖地跟着他走出了大廳.
站在天賜身側的小斯見明珠一走,馬上端來一盆熱水,用毛巾將天賜臉上的血跡等等污穢擦拭乾淨,用熱毛巾敷過後,將上好的瘡傷藥在他臉上塗好.
天賜見小斯走路一拐一瘸的,問道,"小斯,你腿上怎麼回事?"
小斯苦笑道,"老爺知道是我替你們買的馬,將我打了一頓.不過不礙事,只是些皮肉傷."
天賜見自己連累他受打,他還來幫自己塗藥,心中大爲感動.
自己以前還常拿他來出氣,心中更是又愧疚又感動,心想以後一定要好好補償他.
這時王夫人也帶着丫鬟過來,她見到小斯如此有心,也是對他大有好感.
那丫鬟當中有一個眉目清秀的,正是春香.
小斯偷眼瞟了瞟春香,春香也正好瞧過去,雙目一交,春香臉上微微紅了起來.
王夫人一下子抱住天賜,淚兒就出來了,"肉兒心肝兒"地叫.
天賜慢慢勸慰,才慢慢平靜下來.
王夫人吩咐道,"杏兒,還不快喂少爺喝雞湯."
天賜這纔看到,丫鬟手裏都拿着物什.
那個叫杏兒的小姑娘忙端着雞湯走過來,跪在地上,慢慢地喂天賜.
王府還顯得平靜.
方府裏卻被明珠弄得雞飛狗跳.
她身邊兩個伴讀的書童被她打得鼻青臉腫.她拿着書,還在暴躁地在書房裏來回走動.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衆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
這是什麼意思?
明珠不懂,一看後面的註釋,比原文更難懂.
明珠終於坐了下來,她的頭埋在書裏.
她那兩個小書童隔着她遠遠地站着.方硯臺躲在窗戶邊,他看到明珠現在靜了下來認真看書了,心裏說不出的高興.
過了好久,明珠終於把頭從書中擡了起來,怒氣衝衝大嚷道,"五千字,足足有五千字!"
那50個五千字是多少?她扳着指頭算了半天,突然惡狠狠地衝着那兩個書童道,"你們兩個給姑奶奶過來!"
那兩個書童本是今天才買過來的,對府裏的一切都生疏得很,她們顫顫驚驚捱了過來,不知道這會武功的小姐要怎麼對付自己.
明珠不耐煩道,"還不快點,當心我把你們倆個煮着吃了!"
那兩個書童嚇得可不輕,趕緊小步跑了過來.
明珠吩咐道,"給姑奶奶算算,50個五千字是多少."
一個書童反應敏捷,脫口而出道,"是二十五萬字."
明珠將手中書一扔,大叫道,"二十五萬啊,二十五萬啊,不如干脆把我殺了."
"誰有這麼大膽,要把你殺了?"
方硯臺從門口走了進來.
明珠扯着他的袖子,撒嬌道,"爹爹."
明珠哀告道,"不如我也跟着天賜跪十天,不用抄這麼多字了吧."
方硯臺眼一瞪,訓斥道,"二十五萬字,一個角兒都不能少,你不抄完,你就給我呆在房裏,哪裏也不許去!"
說完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明珠垂頭喪氣地坐了下來,不停地唉聲嘆氣.這纔想到天賜真是比自己福氣大多了,不用抄那麼多字.她不曾想到天賜寧可抄一百萬字,也比這跪十天強.
一個書童看到明珠這個樣子,不覺好笑,遂討好她道,"不如我們幫小姐抄吧."
明珠聽到這話,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起來,用手拍着腦袋道,"對呀,你們可以替我抄啊,我怎麼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