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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尊是我徒弟 - 第三百二十二章 燃犀照魂38 · 霧靈山狸字體大小: A+
     

    宗燁的幻影立於白珞眼前,黑色的衣衫之上饕餮巨獸在他身後若影若現。白珞就好似溺水的人緩緩浮出了水面,眼前景象在一片模糊中漸漸有了顏色。

    坍塌的宗祠之中落滿了塵土,那塵土混著鮮血成了一灘淤泥,那淤泥之中沒有一具完好的軀體。白珞心裡「咯噔」一跳,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什麼。

    她只記得她在山中召喚出山神,破開懸崖峭壁見到了那半人半狸的女人。

    那半人半狸的女人與魔族男子還有一眾女子躲在那峭壁之中,一臉驚恐地看著白珞。白珞緩緩踱步走進破開的峭壁之中。

    那峭壁之中的景色尤為奇怪,竟像是一座完整的宮殿埋藏在了山中。那樑柱的紅漆雖然斑駁了,但仍能看出往日的輝煌。樑柱之下是刻了祥雲飛鶴的青石板。看著模樣竟像是道觀。只是這道觀又與尋常道觀有所不同。尋常道觀中有八卦等物件,這到道觀中除了祥雲飛鶴紋和一個巨大的紫金爐鼎,又沒了別的像道觀的東西。

    白珞似乎被這山洞中的物什吸引,只顧打量著四周連眼前躲在紫金爐鼎后的人都忘了。

    那半人半狸的女人見白珞心思不在他們身上,悄悄挪動了一下。她才動了一下,便被身旁的魔族男子一把拽住。那魔族男子輕輕搖了搖頭:「司澗別去,這人我識得。」

    白珞聽見魔族男子的話語這才低頭看了他們一眼:「你認得我?」

    那魔族男子將半人半狸的女人藏到身後:「趙猙見過監武神君。」

    司澗一聽「監武神君」四個字頓時臉色一白:「你是……你是……」

    白珞並不答司澗,反而指著那紫金爐鼎問道:「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何會有這麼一個紫金爐鼎?」

    趙猙將司澗護在身後:「這裡原本是一處古時帝王墳冢。那帝王畢生追求長生不老之法,入葬后便將紫金爐鼎一併封進了墳冢里。」趙猙偷偷看了白珞一眼,指了指自己身後那墳冢的深處:「神君站的地方原是這墳冢最深處的,若是從那入口進來,便能看個真切了。」

    白珞點點頭,難怪這裡像是道觀,卻又沒有八卦等圖案。白珞此時才看向那半人半狸,名為司澗的女人:「那你又是誰?」

    不等司澗回答,趙猙趕緊替她說道:「她原是霧靈河中的河神。」

    「原是?」白珞眉毛抬了抬。

    趙猙咬牙道:「那霧靈村人因……」趙猙說道此處竟然說不下去了。反而是司澗坦然地說道:「他們嫌棄我模樣醜陋,將我趕出了村子。」

    白珞蹙眉道:「你是河神,他們竟然將你趕走?」

    司澗冷笑道:「那霧靈村的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不做?我不過是一介小小河神,他們又怎會懼我?這霧靈村原本是沒有人的。這村裡的人祖上是一幫藏在山裡煉製丹藥的人。初時他們煉製的丹藥多數不成功便將廢掉的丹藥倒進霧靈河中,一時間霧靈河水都被染紅成那血水一般。霧靈山中的生靈如此死去了一半。」

    「他們居於霧靈村中,除了煉製丹藥便是依靠狩獵為生。飛禽走獸棄山而去他們便沒了食物,開始往這山上尋來。霧靈山原本是風水寶地,埋葬在此的皇陵就有很多,皇陵中藏有許多寶藏和秘方,霧靈村人如獲至寶,尤其是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座皇陵。」

    司澗推開紫金爐鼎的蓋子:「神君可知這霧靈村人曾經都用什麼煉丹?」

    白珞皺眉走近那爐鼎,一股腐臭血腥之氣便從爐鼎中鑽了出來。白珞生出兩根手指輕輕搭在爐鼎之上,爐鼎中腥紅的粉末頓時揚起。白珞心中劃過一絲噁心,驀地將手收了回來。

    司澗譏諷一笑:「想必神君是看到了。這爐鼎中不是別的,正是嬰孩骨骸。他們在這陵墓之中最初他們用鳥獸的幼崽,將這山中鳥獸屠盡。後來便用自己的嬰孩。如此幾十年,這般喪盡天良之人終於算是有了報應!」司澗臉上閃過一絲快意:「這紫金爐鼎之中積了太多怨氣孽債,一次不慎一個人打翻了紫金爐鼎,那濃煙便在這陵寢里散開。在陵寢中的人無一人生還!不僅如此,這濃煙從山中沉了下去,蔓延進了霧靈村,過半數的霧靈村民都在這場災禍里喪生。」

    白珞疑惑道:「那現在山下又是什麼人?」

    司澗眼中閃過一抹恨意:「那霧靈村中有幾個從那場災禍里逃脫了。他們去了村外不知何處娶妻生子竟然世世代代又多了這許多人來。幾十年了霧靈村都沒人回來過。就在三年前,幾十個人從山外找到了這霧靈村。那霧靈村裡一地的屍首都化作了白骨,那些人竟然絲毫不懼。」

    白珞皺眉道:「他們便是那霧靈村的後人?」

    司澗點了點頭:「起初我也是不知道的。後來我的狸兒悄悄進了村子,見那些人將霧靈村一地的屍首堆進宗祠,又在宗祠外立了牌位才知曉。」

    司澗說著話,自那墓穴深處,一直狸妖緩緩走了出來。那狸妖身形頗像人,好似長了張狸貓臉的人在朝著白珞爬來。那狸妖有些懼怕白珞,對白珞也存著敵意。狸妖依偎在司澗身旁,對著白珞呲著牙但卻不敢再靠近一步。

    司澗輕柔地在狸妖頭上揉了揉:「這些狸兒是我養大的,比別的走獸也要聰明些。他們躲過了霧靈村的屠殺卻不肯棄我而去。但這山中已經沒了食物,那山泉水裡有也有毒。這些狸兒只能以那些廢掉的丹藥為食,飲那有毒的山泉。久而久之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也多虧了這些狸兒,那些畜生不敢上山,我們才有地方躲藏。」

    白珞沒想到那些山野莽夫竟然做出了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她皺眉看著那些縮在角落的女子,心中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那這些女子?」

    「這些女子?」司澗譏諷一笑:「讓監武神君好好看看。」

    那些女子樣貌可憐,一個個低著頭只敢偷偷抬起眼皮看白珞,終於其中一個人鼓起了勇氣,將自己的衣衫揭了開來。

    趙猙轉過頭去緊盯著山洞牆上的空無一物的一角,不挪開半分。

    那女子脫下衣衫,便是早已見慣了妖魔鬼怪的白珞也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那女子肚腹鬆弛,肚腹上竟有好幾道疤痕。那些疤痕重重疊疊,血肉外翻。血肉乾了黏在一起癒合了,翻出血肉便在肚腹上留下兩道好似風乾的皮肉。

    那女子臉頰凹陷,一雙眼睛的眼眶深陷。白珞看著他們忽然想起曾在荒獄中見過的骸骨,被削盡皮肉的、或是還剩半副屍骸的。那些掛在荒獄中的人彘已是難看可憐到了極點。可此時白珞就是莫名地覺得眼前的這些女子還要更為悲慘可憐。

    那女子緩緩開了口,臉頰凹陷的皮肉裹著牙關,就好像一句風化乾癟的屍骨在開口說話:「監武神君救過我魔族性命,自然知道我們魔族之人是不易死的。」

    不易死的。

    長生不老的。

    總有些聯繫。

    白珞心中泛起一陣噁心,怒意忽然自心底滋生湧入喉頭,順著經脈灌入指尖,就連一向清醒的大腦似乎也在突突跳著。

    那女子的話語雖輕,但一字一句宛若重鎚:「我們不易死,便是煉那丹藥最好的引子。若真是用我們的骨肉便罷了。可那些畜生用鐵鏈綁著我們,一個困魔陣就讓我們動彈不得。那些畜生與我們**,逼著我們生子,將我們生下的嬰孩扔進爐鼎里煉製丹藥。」

    白珞喉頭就像是數千條螞蟻爬過,密密麻麻地湧進喉頭。她手指開始顫抖,怒意讓她幾乎要控制金靈流。那金靈流自她身後冉冉升起,她紺碧色的雙眸好似淬了毒:「然後呢?」

    趙猙緊緊盯著那空無一物的角落,顯然那些傷痕他早已看過。趙猙忍著怒意說道:「監武神君大義讓魔族生靈得以安息。我們總以為好日子來了,膽子大點的便到了人界,求一餐一粒米,一葉青菜,不必再受那魔族的苦日子。可沒想到我們身為魔族,生來就是錯的。這三界之中根本沒有我們的活路!」

    趙猙恨道:「我五年前偷偷過了魔界結界,原是做些力氣活混得一口飯吃的。但後來被人發現是魔族,就被人到處驅趕。後來走投無路,我走到了霧靈山。這裡沒吃的,我便只能飲山泉,吃樹皮。沒想到中了毒。幸好被司澗救下。原本也過了兩年輕鬆安逸的日子,沒想到三年前來了那幫畜生。起初我發現有魔族女子進入村子還沒在意。但是很長時間發現只有進去的魔族女子,沒有出來的。我心生疑惑,進村裡一看,這些女子都已……」

    趙猙話說到一半便再也說不下去,想必當日的場景太過讓人驚駭。趙猙堂堂男兒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司澗低聲道:「那困魔陣厲害,我們無法去復仇,救下這些可憐女子已是勉力而為。」

    白珞心中氣惱至極,以至於頭腦發脹,幾乎無法思考。若是以前的白珞,定會發覺司澗隱藏起來的秘密。司澗為霧靈河神,怎會懼怕一個困魔陣?她可以在白珞面前輕易逃脫,那些山野莽夫雖然有困魔陣護著霧靈村,但也有落單的時候。司澗要是想要報復怎會一次機會也沒有?

    此時的白珞沒有絲毫空隙來思考這些問題,她的內心被憤怒充斥。爐鼎之中那些無辜的嬰孩在哀哀哭泣,那些怨氣在爐鼎之內出不去,只能在紫金爐鼎內左沖右撞。

    她的眼前好似有血肉在翻滾,好似她的軀體便是紫金爐鼎,怨氣、怨靈在她身軀里左沖右撞,撞碎了五臟六腑,撞破她所有理智。

    她的眼前好似被鮮血塗滿,看什麼都是一片血紅。她呼吸逐漸粗重起來,喉頭像是被人扼住,胸中悶著一口氣,如若不將這口氣吐出來,便會被這口氣活活憋死!

    「白燃犀!」陸玉寶與姜九疑沿著山神的樹枝爬了上來。陸玉寶一進入陵墓就看見白珞背對著他,雙肩起伏不定。

    陸玉寶擔憂地跑上前去,扳過白珞的肩頭。白珞驀地轉過頭來,陸玉寶心裡頓時「咯噔」一跳。他從未見過白珞這樣的眼神!

    白珞紺碧色的雙眸似淬了毒,眼神就像是那地獄中爬出的惡鬼般怨毒。這眼神就像是最兇猛的野獸,眼中只有殺戮,沒有一絲善意。

    陸玉寶心中一涼:「白燃犀,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白珞挑起一個詭譎的笑來:「不管是人,是神,是魔,惡人就該有惡報不是嗎?」

    白珞那笑極其滲人,陸玉寶看在眼中就好似被凍住了一般,手腳都不聽使喚,只剩下驚駭:「白燃犀,你在說什麼?」

    陸玉寶回頭看著司澗,目光頓時變得凌厲起來:「你是隱神?」

    司澗一怔,狐疑地看著陸玉寶。陸玉寶逼視著司澗:「白燃犀為何會變成這樣?」

    可白珞絲毫沒有聽見陸玉寶說的話。陸玉寶與司澗的對話,她一個字也沒聽見!

    白珞眼前的血紅消散,天地之間只剩下一片灰白。她心中竟隱隱覺得這顏色太過單調,還是血色更好看!白珞一轉身將那兩人高的紫金爐鼎托在掌心,從山頂一躍而下。

    「師尊!」

    白珞紺碧色的雙眸中漸漸有了溫度,那灰白之色也被五色取代,只是眼前早已是血泊一片。

    白珞慌張地回頭,在她的四周除了零落的殘肢,碾碎的內臟竟然什麼都沒有。宗祠之外唯一一個還沒走進宗祠就被嚇暈了的人此時醒了過來。他一見宗祠里滿地鮮血殘骸,拔腿就朝山下跑去。

    白珞沒有去追那人,只是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雙手。即便這些人有罪,可也不至於這樣懲戒。這裡就是活脫脫的地獄,是她一手造就的地獄!

    「鐺」地一聲鐵鏈巨響。鬱壘自那鐵鏈之中強行掙脫。那鐵鏈之上腥紅一片,全是鬱壘強行掙脫之時落下得皮肉。

    鬱壘將白珞一把擁進懷裡,捂住了她的雙眼:「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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