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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尊是我徒弟 - 第三百零八章 燃犀照魂24 · 瑤月瞻月字體大小: A+
     

    薄霧散去,那小竹屋裡半卷著竹簾,竹簾后是兩個聘聘婷婷的女子。瑤月與瞻月二人一個著紅,一個著綠。二人的衣服都長長地拖曳在地。她們的墨發隨意的披散下來,青絲隨著腰際起伏,瑤月坐著那一頭青絲便從肩頭垂下,蜿蜒在身後。

    早晨在歷城內見到二人時覺得二人姿容絕艷,魅惑眾生,現在二人未飾珠釵,冰肌玉骨的樣子,又是另一種艷麗。

    薄霧散去,瞻月與瑤月二人便緩緩走到屋門前,向著白珞盈盈拜下:「瑤月瞻月見過監武神君。」

    這二人白珞看著面生得很。不過崑崙眾神千萬,能讓白珞記住的原本就沒兩個。

    瞻月莞爾一笑:「神君自是不記得我們兩個的。我們曾是涎玉院的兩個奉茶小仙,與仙君在崑崙是見過的。」瞻月斟好茶將茶盞捧到白珞手中:「神君大可放心這茶可放心喝的。瞻月靈力低微,不敢在神君面前造次。」

    白珞未接過茶盞,這園子里安安靜靜,薄霧散盡了也未見鬱壘的影子。瞻月嘴上說著不敢造次,可卻不是這樣做的。

    瞻月似乎看出白珞的心思抿嘴笑道:「神君不必擔心,那位公子不過是在滿園子的找神君罷了。」

    瑤月是個調皮的,貼著瞻月手臂繞了過來:「神君,那位公子可是你的情郎?」

    白珞一怔,忽然之間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瞻月輕輕在瑤月頭上拍了一記:「怎的這般無禮?」

    瑤月掩嘴一笑:「這又怎麼了?在這月桂院里,女子大可想做什麼便做。何況神君?神君若是喜歡,何不把他找來?可知春宵一刻值千金,現下快樂才最是重要。」

    瞻月微微有些惱,看著瑤月數落道:「你說話越發的沒邊了。小心惹惱了神君,罰你。」

    白珞心思全然不在瑤月身上,倒也不在意瑤月言語僭越。她淡道:「我若想要什麼自會自己去拿,不勞姑娘費心。」

    這一句話卻好似說中了瞻月的心事,瞻月的嘴角微微沉了沉:「這三界之中若論靈力,有誰敢與神君相比?可神君當真想要的都能得到?」

    白珞蹙了蹙眉,宗燁懸於時序之輪上的樣子頓時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饒是她這般的武神,也有救不了的人,引不回的魂。瞻月這句話並沒有可錯。

    瞻月輕輕一笑:「神君也有想要而不可得的東西吧?」

    瑤月那一張調皮帶笑的臉在白珞面前一晃:「神君,如果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你得到你所有想要的呢?你還會放手嗎?」

    「什麼?」白珞心中「咯噔」一跳,待瑤月的臉從自己面前消失,她的四周已經全變了!她哪裡還在月桂院的亭台樓閣之中?而是在天印聖樓之中!

    十二天神手持玉簡分立兩旁,那白玉樓梯上是一條拖曳的血跡。血跡的盡頭是時序之輪與懸挂在時序之輪上的宗燁!

    那些鮮血從宗燁身上一滴一滴流下,滴落在時序之輪上,就像一個計時器,精準地滴落下來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白珞一顆心往下重重一沉,就像是重回噩夢一般。十二天神手持玉簡重重砸在白玉台階上,宛若一記重鎚砸在白珞心頭。

    白珞心知這一切都是假的,但還是忍不住朝著宗燁跑了過去。

    半空中宗燁垂著頭,額前一縷碎發被血染得濕漉漉的,他抬起頭嘴角勉強牽扯出一絲微笑:「師尊你終於來了。」

    白珞一顆心就好似被揪了起來,那懸挂在時序之輪上的人就好似時刻便要在那半空中碎去,落在那金色的巨輪上開成一朵血色的蓮花。

    白珞攥緊了不停顫抖的手。這時間無論是神、魔、妖、凶獸,總不難找到善用幻境的。妘煙離曾是箇中高手,數千年前被她收復的食夢貘也是如此,善用幻境,會找到人心底嘴脆弱的地方。

    曾經的白珞從不怕。

    因為她從未有過軟肋。她生於天地之間,行走三界之中,除了孤獨傍身,無一長物,更無任何慾念。

    是以她收復人人都害怕的食夢貘時並沒費多少功夫。食夢貘找不到她心底恐懼也找不到她心中慾念。所以白珞當年只是從一片黑暗中走過,一伸手就扼住了食夢貘的脖頸。

    就連妘煙離這最擅長製造幻境的人也不得不用些奇門遁甲來困住只有三成靈力的白珞。

    而現在白珞恢復了十成靈力,卻會被兩個奉茶小仙化作的隱神給困在幻境里。

    白珞心知這是幻境,宗燁早已在天印之中魂飛魄散,連魂魄都引不回來,眼前的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宗燁血滴落在時序之輪上,每發出一點聲響都好似滴在白珞心上,在心底積下冰冷的一片。

    半空中宗燁微微抬起頭,蒼白地笑了笑:「師尊,你快走。我自己的罪,我自己來償。」宗燁話音剛落,時序之輪好似動了動,數千根紅色的絲線如蛛網一般擋住了白珞的去路。

    白珞眼眶微熱,饒是她心硬如鐵也被這句話烙了塊疤。

    宗燁曾說,他生而有罪,贖了罪他才配做她的徒弟。

    可他贖了罪然後呢?

    明明是這世道錯了,為什麼卻要一個無罪之人去償?

    白珞不明白,直至現在也不明白。

    所以宗燁對她說,忘了吧。她偏要記得。

    白珞嘴角顫抖,牽扯出一個淡淡的笑來。她紺碧色的眼眸泛起了漣漪,就好像那深邃的海面起了風浪。

    白珞聲音暗啞卻無比堅定:「即便是幻境,我也要救。」

    「去吧,去救他,做你自己想做的。」空中傳來一聲輕嘆,是瞻月的聲音。

    白珞斜眼向那聲音來處掃了一眼:「本尊想做的,誰也攔不了。本尊要收了你這孽障,你也逃不了。」

    白珞右手掌心虎魄蜿蜒而出,左手捏了個風字訣冷聲道:「虎魄!風刃!」

    白珞月白色的衣袍在風中烈烈飛舞,她的青絲被風吹得揚起。在白珞四周金靈流如同數千柄利刃將那些絲線斬斷。

    台階兩旁十二天神對準白珞狠狠拍下。白珞一抬手,虎魄頓時卷了過去,將那玉簡打得粉碎。白珞再一抬手,天神的頭顱也一瞬間在金光中碎成一半。

    宗燁抬起頭,聲音嘶啞:「師尊不可過來。時序已動,毀去這裡只怕會天下浩劫。」

    白珞蹙眉,一時之間好似分不清幻境與現實。

    宗燁聲音極輕:「師尊,你是鎮守三界的監武神君,我不值得。」

    「咯咯咯」空中傳來幾聲輕笑,聽起來是瑤月的聲音:「不值得?監武神君你真的認為不值得嗎?棄三界安危換一人性命,這不值得嗎?」

    瑤月好似要搖了搖頭,嘴裡發出「嘖嘖」聲響:「這可不見得,否則神君你怎麼會為了全了這人的大意動了時序放了魔族生靈?你悔的只是沒能救下那人性命吧?」

    「住口!」白珞有些惱。

    瞻月輕嘆道:「瑤月你又頑皮了。怎能這般戲弄神君?監武神君,這隻不過是幻境而已,神君想要救便救吧。三界不會因此再次受損的。」

    是啊,只是幻境而已。

    難道幻境中還是不救嗎?

    白珞手腕微微一轉,數千風刃齊齊向那些絲線斬去。

    「白燃犀!」台階下一人高喊出聲。

    白珞驀地回頭,見鬱壘站在台階之下。他臉色蒼白,嘴唇有些微微發紫,似是受了極重的傷。鬱壘呼吸不穩,說話時呼出一片白霧,聲音帶著顫抖:「白燃犀,不可救。」

    白珞頗有些不解地看著鬱壘。只見鬱壘咬牙說道:「殺了他。」

    「什麼?」白珞怔愕地看著鬱壘:「你讓我殺了誰?」

    「殺了宗燁!」鬱壘輕輕咳出一口血來,他嘴唇青紫,似是就要力竭一般:「這幻境要做相反的事才能出去。如果在幻境中得到你想要的,便出不去了。」

    白珞回頭看著宗燁,心底一顫。她想要的是救下宗燁,所以先在竟是要殺了宗燁?

    半空中宗燁微微抬起頭,他稜角分明的下頜微微抬起,額前碎發上積的血便沿著他的下頜劃過喉結滴落進時序之輪:「師尊,殺了我吧。」

    白珞心跳得極快,握著虎魄的手也開始止不住的顫抖。她咬牙從齒縫中吐出兩個字來:「孽障!」

    話音落,那些金色的風刃陡然凌厲了數倍。但那些風刃卻是像四周席捲了過去,沒有一柄朝向宗燁。風刃就好似落入水中,被水底的黑暗吞沒不見一點漣漪。

    「沒用的。」鬱壘低聲道:「出不去,你得殺了他。」

    鬱壘輕聲一笑,動了動自己的右手,他的右腕間一隻饕餮幻影落在手臂上。鬱壘輕輕一笑:「你看這是什麼?」

    「宗燁?」白珞皺眉看著那饕餮。

    鬱壘啞聲道:「這饕餮便是你最後用朱雀翎羽引來的那一丁點魂魄所化。所以他不是宗燁,我才是,殺了他,我們從這裡出去。」

    白珞心中「咯噔」一跳,鬱壘言語之中好似隱藏了什麼東西,但是她卻看不明白。

    鬱壘眼神有些落寞:「其實你心裡喜歡的,一直只有宗燁吧?所以你不願意殺他?哪怕只是一道幻影?」

    白珞心中一陣慌亂,不由地生出了些煩躁:「在我眼裡,你與宗燁一直是一個人。」

    鬱壘輕輕搖了搖頭:「我與他不一樣的。」

    鬱壘走到白珞身前,輕輕牽起白珞的手:「白燃犀,我與他不一樣,我從未認過你為師尊。我與你原本也沒有任何關係。如果吊在那時序之輪上的人是我,你不必救我。」

    「還有。」鬱壘從背後貼近了白珞附在她耳邊說道:「我是會騙你的。」

    白珞瞳孔驟縮,還未反應過來便被鬱壘握著手腕往前走了數步。她的掌心不知何時被鬱壘塞進了一把匕首。鬱壘握著白珞的手,將那匕首毫不猶豫地扎進了宗燁的心臟!

    在匕首刺入宗燁胸膛之後,白珞頓時感覺到身後的鬱壘整個人不由自主地一顫。

    白珞放開匕首抽回手轉身怒瞪著鬱壘:「你做什麼?」

    鬱壘淡笑道:「說了會騙你。」

    鬱壘說這話時看上去十分輕鬆,但那嘴角一滴溢出唇角欲落未落的鮮血卻未逃過白珞的雙眼。

    白珞驚恐地看著鬱壘身後,那台階上的鮮血分明更濃了!且都是新鮮的!

    那懸挂在時序之輪上的宗燁不知何時已變作了一具枯骨,而那柄扎入宗燁心口的刀落在鬱壘腳邊。

    「你!」白珞頓時意識到了什麼,伸手就去拽鬱壘的領口,卻被鬱壘握住了手。白珞聲音嘶啞:「為何匕首會在這?」

    鬱壘心知瞞不過,輕輕一笑:「別看。」

    鬱壘見白珞手都在顫抖,便柔聲安慰道:「別擔心,我是魔族。原本就沒有那麼容易死。就算你剜了我的心,挫了我得骨,我都還不會死。」

    鬱壘:「我與你走散后就在尋找這幻境關竅。只有這樣才能出去。」

    「好。」白珞沉聲道:「我們先出去,陸玉寶帶了葯能醫治你。」

    鬱壘點點頭,鴉翅般的睫羽之下一雙點漆似的雙眸似乎眸色更深了:「好,我們一起出去,往前走便是。」

    在白珞身後,時序之輪早已沒有了,只剩下半空中的一具枯骨,在枯骨身後似有薄霧。

    白珞早已是怒道了極點,拽著鬱壘的手腕立刻往前跑去,越往前便霧越濃。就在白珞看見了一點光的時候,鬱壘忽然甩開了白珞。

    白珞蹙眉回頭,只見鬱壘笑意盈盈地看著白珞:「你先走。」

    白珞心中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鬱壘這話的語氣,與方才附在自己耳邊說「我會騙你」時如出一轍。

    白珞還未反應過來,鬱壘卻伸出手放在白珞肩頭重重一推。白珞腳步不穩向後重重跌了下去。

    鬱壘笑得有些落寞:「沒辦法啊,即便是幻境我也捨不得殺你。」

    白珞瞳孔驟縮。

    這幻境之中,會看見心底最想要的東西。

    所以鬱壘看見的竟然是她?

    鬱壘明知如何出幻境卻捨不得殺她,還誆了她刺了他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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