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盯著被國師拿在手中的藥瓶，眸子黝黑深沉，等候國師作出判斷。

國師不可能聽魏王的，一定不會！

國師打開藥瓶取出丹藥，放到鼻下輕嗅，直接將丹藥碾碎，搓成粉沫再次嗅了嗅，所有朝臣勛貴的目光一直落在國師身上。

年輕的朝臣緊張的不敢呼吸，有人額頭冷汗淋淋，也有人帶著幾分不屑，並非是針對國師，而是魏王。

魏王以為弄出丹藥就能扭轉局面？

他們可是忠臣，為百姓請命，一定是要隆承帝下罪己詔的，這可是青史留名，不畏懼皇上，堅持正義的好機會，他們捨不得放棄。

許多朝臣參與其中，事後隆承帝報復，也不敢報復所有人。

能青史留名，報復也不怕！

有幾個臣子能逼皇上下罪己詔？

隆承帝此時就是經驗寶寶，等著要名要利的朝臣們刷他瘋狂漲聲望。

「小暖，我擔心國師胡說。」溫浪低聲說道：「他看起來仙風道骨，觀天算命，一直站在陛下對立面，從未幫過陛下。

上次，我都說陛下太心軟，好不容易套了他麻袋，我都沒揍幾下子，皇上就不讓我打了。」

溫暖嘴角抽了抽，「國師沒說你什麼？」

「沒，不，好像說了，我不得好死之類的，橫豎被我揍過的人，都要咒罵我一頓。」

溫浪無所謂聳聳肩，「我都習慣了，也沒當回事。武王同國師關係親近，魏王難道忘了就是他一句話，他才匆匆封王，出宮建府的。國師那個老頭子若是能幫魏王，秉持公道，我挖了我一雙……」

國師淡淡瞥了一眼溫浪。

溫暖連忙道：「您可住嘴吧，動不動就學著別人發誓挖眼的，好的不學，學一些沒用的，我可沒看到有人賭輸之後，真挖眼睛。

國師領著陛下的俸祿，觀看天下大道，他本是超脫之人，豈會聽命一個凡人？就算聽命，也該是九五至尊，龍氣旺盛的陛下，而非一個王爺。」

雖然溫暖在山上時罵了國師一頓，沒給他一點好臉色，國師幫誰，溫暖無法保證，不過溫暖篤定李湛不會蠢到弄一個幫武王的人出來。

李湛方才的惱怒後悔，太刻意了，太做作了。

溫暖很奇怪武王怎麼就相信了？

她同溫浪嘀嘀咕咕，武王並沒聽得太清楚，不過大體也猜到一些，武王看溫暖的眼神猶如看個傻瓜一般。

溫暖盲目信任魏王，代表她深愛魏王？

國師深深吸了一口氣，拍掉手中的丹藥粉沫，不緊不慢平緩說道：「難為魏王殿下尋來丹藥，此丹藥只有一個作用……辨別所服用丹藥，或是湯藥中是否加入人血。」

「什麼？國師沒有看錯？」

武王麾下之人站住來，質疑說道：「丹藥這麼神奇？一顆小小的藥丸就能鑒定所服用丹藥中是否用了人血？」

「武安伯不信？」

魏王笑呵呵，拿過國師手中的藥瓶，晃了晃道：「這裡面有幾十顆丹藥，你可以親自驗證，橫豎武安伯不曾服用過用心頭血提煉的丹藥，吃一顆丹藥后，你就能親自感覺到不同了。」

「……」

「吃吧，吃吧，爺保證沒毒，不影響健康壽元。」

魏王招呼朝臣勛貴，倒出十多顆丹藥：

「誰不相信都可上來取一顆，味道除了古怪一點外，丹藥不難吃。你們為了父皇，連命都不要了，一枚丹藥就能親自驗證父皇是否服用過丹藥，這不是很好嗎？」

朝臣勛貴後退半步，他們有點怕了。

倒霉的魏王不可怕，瘋子變態的魏王令人心寒。

魏王不會故意用丹藥毒死他們吧。

「皇長子妃隨意挑一顆。」魏王主動蹲下身，「武王叔，蘇首輔，兩位都是持重之人，不如親自過來從爺手中選一顆丹藥，給皇長子妃吃，省得爺一會兒還要浪費口水解釋沒有作弊，所有丹藥都是一樣的。」

武王盯著國師，眼底冒火，為何？為何背叛了本王？

本王對你還不夠好？

當國師說出魏王的丹藥能驗證皇長子妃同隆承帝是否服用血丹后，武王就明白大局已定，李湛又贏了！

倘若不是國師，武王還能狡辯一番。

偏偏是他信任的國師！

國師怎麼可能去幫李湛？！

武王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做夢還沒睡醒了。

「武王叔。」李湛笑聲朗朗，「您這時候發獃，很失禮，您是想顧縣主？哎，美色誤國，皇叔已而立之年，將近不惑，還和小夥子一般，日日思念心上人。

難怪爺聽說過，老男人尋到心儀的女孩子，比年輕人更著急，這叫老房子著火，再不抓緊滅火，慾火焚燒毀了老房子，皇叔怕是要不中用了，不過，國師應該能為皇叔煉製金剛不到的丹藥。」

「李湛！」

隆承帝佯裝惱怒，「你給朕趕緊辦正事，等一切真相大白，你再勸解武王，也算是你為晚輩對你皇叔的孝心。」

「好的。」李湛乖巧點頭，「兒臣一會再勸說武王叔。」

武王：「……」

隆承帝強忍笑意，寬慰道：「皇弟別生氣，你同顧嫻有情，朕雖然一直不贊同，但朕寵你，也不忍心阻撓你，朝臣遲早都會知道你們的事，顧嫻……她為你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委屈，朕看著都心疼。

況且武王的確年紀大了點，著急了點，不僅是你，朕也為你著急，怕當年……當年的事讓你子嗣艱難，這些年你幾次拒絕朕賞賜美人，又不讓太醫看診，朕既擔心又後悔，怕你有隱疾也不敢說。」

「若你不是看重顧嫻，只有顧嫻能讓你動情，朕會更高興的。也罷，也罷，朕成全你，奪了平郡王妃公主之尊，朕為你，連先帝的旨意都給廢除了。「

隆承帝說不盡都無奈，「期望你能體諒朕的一片苦心，早日接回安陽啊。」

武王隆在袖口的手心被指甲掐出了血，這對父子從頭到腳的羞辱於自己，他們不怕自己就此反了？

蘇首輔聊起官袍，不等皇長子妃服用丹藥，跪下道：「老臣有罪，懇請陛下降責。」

魏王笑道：「別啊，皇長子妃同父皇還沒服用證明是否服用血丹的藥丸呢，蘇首輔這麼快就承認逼迫帝王，不信帝王的重罪，爺不好辦啊。」

蘇首輔磕頭請罪，呼啦啦不少官員齊齊下跪請罪。

「魏王殿下無需再為皇上證明清白，是臣等不夠相信陛下，錯看陛下品行，枉費臣多年輔佐陛下，卻在丹藥上犯了糊塗，其實臣本意是想讓陛下明白，不可為延壽亂用丹藥。」

蘇首輔懇切道：「歷來求長生的帝王不管以前多英明，服用丹藥后，便是英明盡失，不再理會朝政，勞民傷財不說，弄得民怨沸騰，老臣不忍心見陛下走錯了路，毀了半世英明。

您為帝本是不易，多年一直勤懇，體恤朝臣，老臣一直以陛下為明君，著實不願陛下痴迷丹藥。」

啪啪啪，李湛鼓掌，贊道：

「果真是老奸巨猾的首輔大人，圓場圓得漂亮！你都是為陛下名譽龍體著想，還需特意請罪？莫不是出來請賞賜的，都說父皇是明君，還會怪你們這群為百姓，為江山，為父皇的忠臣？」

李湛隨意撿了兩顆丹藥塞進皇長子妃口中，走到蘇首輔面前，「別人不吃，蘇首輔肯不肯為君分憂？」

蘇首輔眸光深邃，笑著拿起丹藥，毫不猶豫放入口中：「老臣願意為陛下證明清白！」

「你就不怕爺毒死你？」

「王爺說笑了，老臣統領百官多年，為陛下重臣，少了老臣，陛下不至於無人可用，然陛下總歸處理朝政會艱難一些，陛下同魏王還想北伐，就少不了老臣輔佐。

魏王殿下，老臣的長孫一直跟著您，他本是個高傲不服輸的性子，但他佩服您，往日老臣不明白，今日之後，誰不敢輕視您。」

蘇首輔意味深長說道：「您神似先帝，可比肩太祖。」

魏王眸子漸冷，哈哈笑道：「嗯，先帝不如爺，起碼在女子上，爺比他強，也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去和親，至於太祖嘛，他也不如爺，沒爺會賺銀子，沒爺囂張，沒有軍費，太祖去挖墳當摸金校尉，嘿嘿，爺不屑拿死人財。」

蘇首輔無語，魏王的理解能力著實優秀！

不過憑著這幾句話就能打消二皇子等人的敵意？

魏王想得太簡單了。

魏王自己也吃了一顆丹藥，沿著單壁走上高位，跪在隆承帝面前，捧起丹藥：

「他們雖是相信父皇，可兒臣還是覺得不夠……爽，得讓朝臣知道痛，記得今日的臉疼，否則日後再聽風就是雨，胡亂猜測父皇。」

「您龍體康健，不是因為服用丹藥，也不是按照太醫的方子進補，只因為溫將軍重新陪在您身邊，您高興，精神自然好，龍體也就好了，況且您看到了希望，接回安陽姑姑的希望。

您怕安陽姑姑回京后，見您又胖又老，她會……」

隆承帝忍無可忍，狠狠敲了李湛的額頭，「胡說，朕從來不怕你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