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私人仇怨不該用在大事上。」
「蘇首輔認為爺是為小白故意針對你的寶貝孫子?」
「……」
蘇首輔心很累,兩朝老臣了,他有信心應對先帝,應對隆承帝,往往他會因李湛鬧得頭疼,甚至哭笑不得。
「他的脾氣秉性,我為祖父最清楚不過,他沒膽量議論武王,更不清楚先帝臨終的託付。」蘇首輔鄭重說道:「先帝對臣是有所交代,先帝放不放心陛下,叮囑臣對陛下盡忠,盡心輔佐陛下而已。」
「是嗎?」
李湛不慌不忙說道:「哎,爺很想信任蘇首輔的,可信任你,你的寶貝孫子就是故意混淆視聽,顛覆先帝託付,甚至有心挑撥父皇同皇叔的關係。
他為何這麼做?偽造先帝遺言,他難道不怕死?」
李湛將手中的證據扔給蘇首輔,「你好好看看吧,他……身邊有花娘訓練出的清伶,被此女打聽到不少的消息,清伶交代,他不怕父皇,因為他祖父能保他安然無恙。
甚至明年的狀元,已是他囊中之物。」
蘇首輔看清楚紙張上的交代,胸口沉悶,幾乎喘不上氣,「這不可能?!」
李湛嘲諷笑道:「怎麼不可能?!你的意思是爺冤枉他了?」
「臣……」
「好了。」
隆承帝阻止蘇首輔,扶著他的胳膊拍了拍,「一個青樓女子的供詞不足為信,何況花娘已被救走,她安排在勛貴子弟身邊的女子大多都被魏王抓到了。
類似這份的證詞,朕那裡還有一些。」
這話一出,幾乎所有朝臣勛貴都緊張了。
「朕是不怎麼相信在男女房事後,你們被身邊的女子打聽到的消息真實性,不過,你們一個個也該緊一緊褲腰帶,或是管好家中兒子孫子。你們總是對朕說溫浪不好,可溫浪並沒對女子泄漏過任何朕的消息!」
「說別人時,先看看自己是不是好的,別是烏鴉落到豬身上,只見到別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隆承帝拂袖而去。
朝臣勛貴寂靜無聲,有一瞬獃滯。
誰身邊沒有幾個得寵的女人?
他們努力回想房事後,自己有沒有因為放鬆說些不該說的話。
魏王真適合統領錦衣衛,不過半月功夫,魏王到底查出多少的秘密?!
「你們都給爺小心點,惹惱了爺,讓爺不痛快,爺讓你們一家子不痛快!」
李湛邁步走出金鑾殿,眾朝臣們久久無法發聲。
皇子們一個個目光閃爍,李湛這是自決於天下。
連隆承帝對朝臣都以籠絡為主呢,李湛囂張得威脅朝臣,已是不足為懼了。
而且隆承帝徵求朝臣冊太子的意見,是不是意味著呼聲最高的皇長子做太子並非板上釘釘?他們還有機會。
阻止德妃為皇后!
絕不能讓皇長子進化成嫡長子。
「你們不覺得皇上變了?」蘇首輔望著隆承帝離去的背影,苦笑:「我就知道,溫浪回到陛下身邊,准沒好事!」
「首輔大人?」
「十多年前,溫浪總是陪侍在陛下身邊,在陛下還是太子時,溫浪就是近衛,也是陛下同公主最為相信的人。」
蘇首輔嘆了口氣,「公主是陛下的腰,那溫浪就是陛下的膽!本以為陛下穩重了,以大局為重,溫浪再次冒頭,陛下的心思又活泛了,以後怕是多事之秋,朝上動蕩不斷,再加上天不怕地不怕的魏王……
我已年邁,未必能跟上陛下,維持住君臣朝廷的穩定,諸位好自為之。」
「首輔大人,那共議太子,德妃進后位的事……」
蘇首輔並未再回答,步履蹣跚,頓時顯得老上十歲不止。
「首輔不是說了,好自為之!」
朝臣各懷心思散去。
「殿下,魏王殿下。」
李湛面前衝過來一個熟人,輕佻眉稍:「母妃讓你來的?」
劉公公點頭,腰肢恭敬彎起,滿臉堆著諂媚討好的笑:
「要不怎麼說是母子連心呢,娘娘知道王爺昨兒喝多了歇息在宮中,特意吩咐奴才請王爺,娘娘準備了解酒湯,還親手燉了王爺愛用的蒸蛋。」
「以前您最是喜歡的,總是讓娘娘親自做給您用。」
「以前是爺不懂事,為了一蒸蛋累到母妃,如今母妃操心事情太多,爺就不麻煩母妃了。「
李湛幽幽說道:「八歲時爺喜歡吃蒸蛋,十六歲時,爺一日將蒸蛋吃到吐,從那以後,爺再也聞不得蒸蛋的味兒。
爺是個沒出息的兒子,無法似大哥給母妃爭臉,母妃若想……要什麼,儘管吩咐大哥,他很樂意為母妃登上后位付出一切。」
「王爺……」
「滾。」
李湛冷冷吐出一個滾字,氣勢陰冷。
劉公公嚇了個哆嗦,讓開道路。
德妃想哄回魏王怕是難了。
……………………
「真可笑,連蒸蛋都用上了?她把爺當成什麼?一碗蒸蛋就能喚回去的狗?」李湛鬱氣未消,顛來倒去玩扇子。
「應該是看出魏王殿下的本事了,德妃娘娘在朝上眼線不少,今兒您在早朝上懟天對地懟得朝臣噤若寒蟬,連蘇首輔都被你嚇了一番,不管他是真怕了您,還是假裝出來的,足以證明王爺的威名了。」
溫暖將擺放在桌上的花,去葉,去根,一朵朵插在花瓶中,也不顧顏色搭配,溫暖看著好看的花都放進花瓶。
方才,魏王怒氣沖沖,又帶著幾分委屈憋悶的翻牆而來,站在溫暖門口,那委屈的小眼神讓溫暖稍一猶豫。
李湛顯然比溫浪不要臉,趁著溫暖猶豫,他從門邊擠進去,順利佔據一把椅子。
於是,溫暖一邊插花,一邊聽說委屈。
其實她對李湛同德妃母子不和並不怎麼好奇,以她對這對母子的了解,他們就不可能成為相親相愛的母子!
德妃有野心,有手腕,也有政治訴求。
乾元帝(李湛)許是受了攝政王的壓迫,他最是厭被人管著,他手中的權柄不可能再分給任何人!
親媽也不成!
李湛就是一匹野馬,今生尤其奔放狂野的厲害。
德妃需要一個能握在手心聽話孝順的兒子,這一點不曾有過任何改變。
不過,看客們喜歡,溫暖也就沒強硬驅趕走李湛。
「果然,蘇首輔沒那麼容易就失態!爺就知道爺還沒那麼大本事讓他失態!以退為進,果然是一隻敏銳的老狐狸,他怕是看破……看破父皇所謀。」
李湛眼底似有星光,讓溫暖……頭疼。
看客們刷屏速度之快,尖叫聲震得溫暖頭很疼。
此時,李湛到底哪帥破天?
「你說,爺再嚇他一次如何?」
李湛興緻勃勃,彷彿找到了最好的對手。
不,李湛彷彿找到玩具的小孩子,不把玩具拆分玩壞誓不罷休。
「王爺不再為蒸蛋的事鬱悶了?」溫暖將一朵紅艷艷的花湊到鼻尖,輕輕嗅了嗅香味兒,「那王爺請回,今兒中午,祖母給祖父同父親準備了蒸蛋,我擔心王爺觸景生情,又生氣了。」
李湛:「……」
忘記繼續偽裝難過博取同情了!
溫浪能放下尹惠同溫柔,李湛本就是個比溫浪心更狠,更絕情的人。
母不慈,子不孝!
自從十六歲吃土蒸蛋后,李湛再沒孝順德妃的心思。
尤其是德妃幾次三番同武王……不管是敘舊,還是真事相商,李湛都是無法忍受,認同德妃所做所為。
隆承帝對李湛不差,他嘴上說著隆承帝不夠果決,沒當皇帝的樣兒,內心深處他挺佩服父皇。
面對這麼多掣肘的力量,隆承帝依舊坐穩皇位。
換個人來做皇帝,不是被武王逼瘋了,就是被朝臣架空了。
溫暖站了溫浪,李湛站在父皇,他們兩人重視父親更甚母親。
有點同命的感覺,顯得更親近了。
李湛望著溫暖擺弄花草。
「是不怎麼好看。」溫暖轉動花瓶,參差不齊的花不僅沒給花瓶增色,反而顯得花瓶很醜,「我承認,這輩子都不學不來插花,一會兒,祖母生氣,我揪著耳朵聽著祖母念叨好了。」
「爺幫你。」
李湛搬了椅子靠近溫暖,「嗯,爺教你,你不是審美出了差錯,不能把所有鮮艷的顏色花都放在一起。」
他從花瓶中抽出幾多大紅的花,又挑選幾支淺嫩的花枝放進花瓶,重新調整各色花得高低,「爺不喜歡插花,有層次感卻不夠整齊,看得很不舒服。」
溫暖驚訝李湛連插花都玩得轉兒,笑道:「哦哦哦,是很難為王爺的眼睛。」
「知曉爺為你。」
李湛靠近時,溫暖捧起幾支花擋住他,李湛抬手撥開花朵兒。
溫暖嘆息道:「何必呢,王爺?!」
「爺怕你被你祖母罰,這才幫你的。」李湛坐直身體,斜睨道:「否則你以為是為什麼?」
溫暖道:「本來我很感動,還想著索性答應王爺算了,不過既然王爺只是同情可憐我,那以後祖母讓我繡花,王爺是不是也可以幫忙一二。」
李湛:「……」
他遲早得被溫暖氣死!
不過,他還真不太著急把溫暖娶回去。
如今情況不是最好,武王威脅暫且不提,李湛讓人調查溫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