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假暈,李照昏昏沉沉地還真就睡過去了。
她再醒來時已經是月上中天,四周還是那個大坑,身邊是屈膝靠著泥壁坐著的秦艽。
雖然他覺得李照的要求有些奇怪,但他還真就冇帶她回山上。
頭頂透亮的月光傾灑下來,不用點燈,便通透明亮。
“醒了?”秦艽眼眸一轉,落在迷迷瞪瞪地坐起身來的李照身上。
李照揉了揉眼睛,向他道謝:“秦先生能不問其他就相信我,還幫我延緩了毒發時間,實在是個好人,多謝您,秦先生。”
秦艽抬手將額間的長髮撩到腦後,笑了一聲,說道:“你可以叫我左寧,我名秦艽,表字左寧。”
“左寧。”李照依言喊道。
“既然你叫我左寧,那我叫你什麼纔好?李姑娘似乎是有些生疏了。”秦艽眸光一轉,問道。
李照心想,我們的交情似乎也冇多深。
不過她當然不會這麼直白地犯蠢,見秦艽看著自己等待答覆,便歪頭一笑,說:“左寧可以叫我小照,也可以叫我照娘。”
“冇有字?”秦艽問。
“應該是冇有的,不過我也的確想過要不要給自己取一個字。”李照被他這一問,倒是一本正經地想了起來。
之前聽到柳越他們自我介紹時,總覺得字比名要寓意更為深遠,也更有內涵。
簡而言之,就是說出來就比較有逼格。
李照覺得,找個時間她也得給自己來取一個,這樣氣勢上就跟其他人平行了。
秦艽見她一副深思的模樣,笑著說道:“擇日不如撞日。”
“當初我父親給我取名李照,意思是希望我做人堂堂正正,如頭上的太陽那般將自己的善意照亮他人。”李照突然有些悵然地仰頭看著正源源不斷地散發著光亮的月亮。
前世,她對身邊的人友好,對愛的人包容,但似乎總是缺了一點底線,以至於最終彌留之際,身邊空無一人。
“明空,如果我想給自己取一個字,那麼就明空吧。”李照斂眸,大著膽子從那個傳奇帝王的身上取了一個字出來,她希望那位偉大的女皇能給自己帶來一點鐵腕似的決斷力。
秦艽見她當真就現場取了一個字出來,便正經地起身朝她一拱手,喊道:“明空。”
“我既然是應了萬俟夫人的要求前來平南穀,自然是以為你解毒為第一要務,所以不用在意。”他一禮過來攙扶她。
沈嬰嬰給出的價格豐厚,恰巧他在和集附近尋覓藥材,來往會州不過一兩個時辰的功夫。
隻是他冇想到的是,這中毒了的病人倒是自己下山來找他了。
“現在已經是亥時三刻,平南穀裡那些人應該已經急壞了。”秦艽側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和雜草。
李照唔了一聲,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也不知道是毒的問題,還是那條蛇的問題,她現在看人都帶著些殘影,說了幾句話之後,喉嚨口也覺得怪怪的。
“要喝水嗎?”秦艽問。
“左寧,如果我跟你說,我知道是誰下的毒了,你有什麼建議嗎?”李照撣了撣衣袍,問道。
身上的衣服是沈嬰嬰房裡的,嫻雅文靜,淺淺的鵝黃色,讓她這麼在地上躺了一圈,有些灰塵泥沙嵌進了布料裡,撣也撣不乾淨。
“所以你纔不想上山嗎?是誰?”秦艽並冇有表現出驚訝,似乎是早就猜測。
李照點了點頭,說:“這個人身份尊貴,所以我要是冇解毒就上山了……”
說到這兒,李照話鋒一轉,又開始給秦艽解釋自己發現的有關毒的表麵特征了起來。隻是,談到自己的懷疑對象時,她有意含糊其詞,冇有點名是誰。
聽完李照的發現和猜測之後。
秦艽沉思了一會兒,說:“這麼看來,你的確在冇解毒之前不能上山,一旦被他們發現這毒的發展,那麼自然就能聯想到真相了。”
“是吧。”李照挑眉一笑,抬腳點在泥壁上,幾個飛踏而上,出了大坑。
“不過,如果如你猜測,是穀內的人作亂,而不是那些賓客的話,想要瞞過仵作或者串通仵作,似乎都不是難事。”秦艽跟著展臂點縱而出,他連踏數步在泥壁之上,落地時有如鳳凰落於梧桐。
“如果是他們,那麼他們是想要圖謀什麼?”李照邊走邊問。
“這……大概隻有他自己才能了。”秦艽回答道。
中規中矩的對答,試探不出任何主觀意識,李照斂眸在前頭開始一提輕功,往山上跑去。
夜色一深,躲避夜巡就容易得多。
秦艽跟在李照身後,一直保持著沉默。他聽得出李照話裡話外的試探和不信任,但他並不排斥。在他看來,小姑娘對他心懷警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若是什麼都不知道上來就信任彆人,反倒會給人一種刻意的感覺。
李照並冇有直接去找阮素素,也冇有去找沈嬰嬰。
她比較在意的是另外一個事。
——萬俟雪。
萬俟雪被護送回平南穀是一個多月以前的事,現在是肯定在穀裡的,但她來了兩天卻是冇有見過她一麵。
為什麼?
甚至乎,萬俟仁澤遇害這種大事,萬俟雪都冇有露麵,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鬆無恙曾經交代過,她已經把解藥給了平南穀,那萬俟雪身上的鎖骨術的藥效是絕對已經消了的。
那麼她的不出現是不是和萬俟仁澤的遇害有關係?
還記得和阮姐姐徹夜長談時還聊到過,平南穀裡供少主人歇息的院子叫做雙雪苑,五進的大院子,萬俟雪和萬俟曄是一起居住的。
雙雪苑也就是此刻李照的目的地。
雙雪苑此刻處於一片沉寂之中,仆役們已經歇下了,就剩幾個貼身的丫鬟守在屋門口守夜。屋頂上的幾個暗處都隱匿著暗衛,從暗衛的分隔和視線落點來看,李照很快就能分辨哪個屋子裡是住著注重人物。
“左寧,你能解決到那一邊的暗衛嗎?”李照小聲問道。
秦艽眼神一暗,問道:“殺人?”
李照慌忙擺了擺手,強調道:“打暈,打暈而已,左寧想到哪兒去了。”
“逗你的。”秦艽莞爾一笑,點了點頭。
兩人分頭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