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黃老二穿戴一身甲衣，身騎戰馬，居高臨下地看著一眾送行之人，好不威風。

剛靠近，姜暖就聽到兒子說，「該來的都來了，我走了，你們都回去吧，不用送。」

興沖沖的樣子，好似是去買東西，而不是去戰場。

見狀，謝氏心裡有點酸。

雖然巴不得自己男人趕緊走，可真到了這個時候，又有點捨不得。

感受下疲乏不堪的身子，最終，抽抽鼻子，眼眸氤氳的叮囑，「路上小心點，注意安全，戰場無情，別，別讓自己受了傷。」

「放心吧，你在家等著我給你掙個誥命回來吧！」

頓一下，把頭轉向姜暖和黃老太，「娘，奶，我走了，你們在家好好保重，小五、大牛二牛，等我回來給你們帶禮物。」

說完，深深地看一眼家裡，頭也不回的離開。

等看不到一點人影，眾人才不捨得收回目光。

見狀，老太太很感慨，「丫頭，老大被罰了那麼久，也差不多了，要不然讓他回鎮上？」

孫子接二連三的出門，原本熱熱鬧鬧的一大家，瞬間就變得清冷了。

因此，老太太也變得心軟起來。

「不行，」姜暖在這件事上很堅持，「山上很適合他，就讓他繼續待著。」

既然做了選擇，就要承擔後果，山上才是他該待的地方。

若是現在把人叫回來，豈不是明晃晃告訴他犯錯也沒事，可以盡情任性，反正家裡一定會包容。

見狀，老太太眼眸微暗，須臾便恢復過來，「你做的對，確實該這樣，不然家裡沒規矩了。」

「您理解就好。」

姜暖明白老太太的心情。

可有些原則一定要堅持，有些事也一定要做。

「算了，這樣也好，不然對大牛他們不好。」

「是啊！」

兩人談論的黃老大，此時正背了一捆柴回來。

剛走近就看到自己弟弟的英姿，頓時，驚訝地問出聲，「老二，你怎麼來了？」

說著，認真地打量一遍弟弟，疑惑地問，「穿這麼重的甲衣，你要去戰場？」

「對，我要上戰場，臨走過來看看你，」看到自己大哥比一年前還邋遢，黃老二的眉頭深深地皺起來，「你呢，最近怎麼樣？」

「還好吧，」黃老大把柴放到旁邊，「就是累點，清苦點，你大嫂折騰了點。」

見狀，黃老二搖搖頭，「我要去戰場，姥姥成了女侯爺，姜朝和小三在京城幫忙，小四小胖馬上進太學，小五也即將跟著師父出診……」

聞言，黃老大滿臉落寞，「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我被娘罰在山上什麼都做不了。」

「你甘心？」黃老二直直地看著他，「家裡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都在慢慢長進，只有你，留在這清冷的山上，日復一日消磨時間，五年十年後，真的可以面對自己？真的不會後悔？」

黃老二其實更想動手。

說教什麼的並不適合他。

然而，老大兩口子在山上生活，若是傷到，家裡還要費心照顧他。

他只想盡最後一次努力看看能不能把人掰回來，才不想給家裡找麻煩。

當然，還有一個埋的更深的想法，他並不認為所有人都值得自己動手，黃老大恰恰屬於不值得的那個。

聞言，黃老大默然良久。

「不甘心又怎麼樣，總不能丟下你嫂子……」

「別給自己找借口了，」黃老二最不耐煩聽到這種話，「算了，當我沒來。」

說完，煩躁地離開。

他有些後悔自己耽誤路程跑這一躺。

又不是逼著他和離，只要把大嫂送到一個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不就行了？

說一千到一萬，就是為自己的逃避找借口。

黃老二的心情很糟糕，他把這種心情全發泄在趕路上，轉眼就沒了人影。

見狀，黃老大捂著臉蹲下來。

所有人都越變越好，只有他，彷彿掉進了泥潭，越掙扎陷的越深。

「相公～」突然，王氏柔弱不安地聲音響起。

「你聽到多少？」

聞言，王氏變得慌亂起來，「什麼都沒聽到。」

見狀，黃老大已經說不出什麼感覺。

或許是失望太多，麻木了。

「我後悔了，或許，真的不能繼續這樣。」

聞言，王氏緊緊抓住黃川的胳膊，用盡全身的力氣問，「相公，你不要我了？」

「我很累，真的很累，」黃川的心情非常糟糕，「要開荒種地，要砍柴打水，還要回來伺候你……」

說著，他自己都感覺憋屈。

「我自認為要求的不多，回來能吃口熱乎飯就成，可你一直躺在床上，地都不掃一下，什麼都要我來做，甚至重話都不能說一句，我……」

黃川說不下去了。

一方面覺得自己活該、自作自受，一方面又替自己委屈，感覺非常不值得。

「相公，我也想幫你，只是身體……」

「別找借口，」黃川擺擺手，越發地為自己不值，「你身子弱，也不可能連碗都端不起，還不是每天坐一旁看著我收拾。」

黃川一直不想挑破這些。

他知道有些事不能攤開說，一旦說開，結果未必是自己能接受的。

比如現在，即使聽自己如此抱怨，妻子也只是低著頭沉默，而不是承諾幫忙。

頓時，苦澀不斷地往心裡蔓延。

「果然，你最在意的，一直都是自己養尊處優的日子。」

枉他曾真的以為妻子沒有自己會尋死覓活，天真的厲害！

他都幹了什麼？

為了這樣一個人，讓兒子傷心、長輩失望，甚至兄弟都跟自己離了心。

聞言，王氏想解釋。

最終，卻在黃川越發清透的目光下越來越心虛，嘴巴幾番張張合合，卻沒有說出什麼。

見狀，黃川苦笑一聲，眼角泛起淚花，「你若是只想衣食無憂，有人伺候，完全可以直接說，為何非要拖著我下水？」

當然是想要更多！

王氏垂下眼眸，掩飾住自己的心思。

她現在很緊張，總覺得今天之後，將來的日子會發生很大變化。

或許，落差大到她難以接受。

然而，想到現在的日子，她對這種感覺並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