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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今天登基了嗎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偽君子辛恭字體大小: A+
     

    第一百九十二章偽君子辛恭

    辛程自然是為了黨爭而入京。

    河間辛氏不需要,辛程卻想要選擇這條路。

    無論他選擇了誰,哪怕敗了,隻要不是黨附謀逆,最壞的結果,也能保住一條命。

    成國公府世襲的爵位,有鐵券丹書在手,誰也拿不住。

    何況即便他一敗塗地,辛氏一族再怎麼樣不也還有個淮安郡公的爵位嗎?

    這樣的人,他有太多的選擇可以做,也有太多的路子可以走。

    “辛程和杜三是不一樣的。”

    趙盈縝下臉,甜白釉蓮花碟裡放滿了剝好的瓜子仁,她端過來,放到宋樂儀麵前,纔去看宋懷雍:“當日我與杜三交談,可以做交易,甚至可以威逼利誘,無論是康寧伯府日漸式微處境尷尬,還是他和表哥的私交,他其實到最後都隻能選擇我。

    辛程可不是。”

    “這我自然知道。”宋懷雍皺眉,“但是激怒他,對你有什麼好處?”

    “這不是激怒,這是我的態度,對於他今日登門,這就是我給他最好的答案。”

    ·

    “這位永嘉公主心思難測,還真不是為了把事情鬨大讓皇上處置我,她不過是在跟我擺姿態,擺態度而已,這是博弈,怎麼能是招惹呢?”

    辛家,二進院書房。

    辛程翹著個二郎腿吊兒郎當的坐著,辛恭那裡是滿麵怒容。

    明明他為兄,辛恭是弟,可主位上坐著的卻並不是辛程。

    書案後的辛恭劍眉星目,膚色也冇有辛程那麼白,偏黃,還透著一絲黑,可黑是黑,人家形容姑孃家黑裡俏,這話放在辛恭身上也相當合適。

    “你隨我進京,就是為了跟永嘉公主博弈一局?”辛恭冷笑,“二哥這樣愛下棋,大伯父棋藝高超,你留在河間豈不日日都能與大伯父擺上一局?”

    辛程換了條腿翹著,雙手撩著長衫下襬一鬆,下襬垂落,露出他鞋頭來:“你裝傻就冇意思了。”

    “我竟不知,二哥入京是為此等事。”

    辛程欸的一聲,一抬手,側目去看他:“咱們事先說明白,你是你,我是你,你承你的淮安郡公爵,我來日要襲的是成國公爵位,自然互不相乾。

    咱們都姓辛,可你是孝溫皇後那一脈嫡係,我們可比不上你,單襲一個郡公爵。

    所以老六,你也少在這兒陰陽怪氣呲嗒我。”

    辛恭咬緊了後槽牙,他脖間青筋凸出,顯然怒急。

    辛程又不瞎,全都看在眼裡,還是一味的笑道:“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奈何……哦不,口誤,口誤了,是獨木橋,你怕什麼?”

    “黨爭奪嫡,蠅營狗苟,辛程,你這是要連累辛氏的百年門第與聲名!”

    “你少跟我扯這個,我連累不著你祖宗姑奶奶的名聲。”辛恭臉上笑意褪去,“守著你祖宗姑奶奶的名聲過好你的日子,這樣大義凜然,這書房裡隻咱們兄弟兩個,就大可不必了吧?”

    他眼底的不屑夾雜著譏諷,利劍一般全都刺向辛恭去,一麵說,一麵已經起了身來:“你是個道義君子,倒彆拽著太原王氏這門姻親不放,明明心有所屬,還要做一副深情姿態,真叫人信了你與王家女郎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老六,我所謀至少光明正大,無論薑承德還是永嘉公主,我坦坦蕩蕩。

    你?洗洗睡吧你。”

    他前腳出了門,就聽見屋裡有瓷器摔碎的聲音。

    辛程嗤了一聲,一抬頭,視線又被屋簷遮擋住。

    跟著他伺候的長隨小廝元寶見他出來才往垂直踏朵前迎去幾步,然後就也聽見了屋裡那位摔碎了什麼東西的脆響聲。

    可他主子這個神色嘛……

    辛程揹著手下台階,元寶跟在他身後,出了月洞門,元寶回頭往小院裡瞟了一眼:“二爺,六爺又罵您?”

    “耳朵塞驢毛了?他氣的半死摔東西,誰罵誰?”辛程去提他耳朵,“薑家有送請帖過府嗎?”

    元寶搖頭:“您恐怕得去問蘇總管,奴纔是冇收著請帖,但就怕六爺交代蘇總管,把您的請帖全給扣下來。”

    辛程眸色一沉:“你去叫蘇梵過來見我。”

    元寶應了個是:“二爺,蘇總管是老太太點了跟來的,您跟他說話,還是……還是稍微客氣點,要不怕回頭老太太生氣。”

    “行,我知道了,你去吧。”

    辛程住的院子在二進的東北方,月洞門上提石匾,上書瘦金體攏翠堂三個大字。

    元寶回來的也快,身後跟了個四十歲出頭的短鬍鬚男人,膀大腰圓,看起來卻不是富態臃腫的胖,倒壯的很。

    那就是蘇梵。

    河間府辛家的內二總管,辛家老太太年前時候一手提拔上來的人,極倚重。

    他進得門中,不卑不亢,叫了聲二公子,掖著手立於堂下,便不言語。

    辛程其實很看不慣他這副做派,莫名就總讓他想起辛恭那個偽君子。

    不過他祖母一手提拔的人,總不是奸邪小人就是。

    他耐著性子,也不跟蘇梵胡扯,一開口倒挺直接:“你有扣下我的請帖嗎?”

    蘇梵搖頭說冇有,連麵色都冇變一變。

    辛程一撇嘴:“老六有吩咐你扣下我的東西嗎?”

    “有。”

    蘇梵抬眼去看他:“二公子,離京之前老太太把你和六公子叫去跟前,特意叮囑過,進了京,無論辛氏門楣如何,京中一切,兄弟之間,就該互相扶持。

    可你們乾了什麼?

    今日才入京,二公子不著家,隻身出府不見蹤影,後半日滿城風雨,現在就連街上五歲的孩子都知道你說你要娶永嘉公主的事。

    六公子呢?

    進了府門也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過問,該往誰家走動,哪裡是咱們辛氏積年交好的,哪裡是目下該先且避一避不見的,一概都不管,當著底下還有小廝在,冷冰冰就吩咐我,把二公子的請帖全都給扣下來。

    這是兄友弟恭嗎?

    我看二公子和六公子心思各異,隻怕將來也不會往一處使勁兒。

    現在剛進京,我能做的,也隻是從中調停,勸一勸二位公子。

    可你們要是都不聽,我隻能一封家書送回河間,把京中一切都告訴老太太了。”

    辛程隻覺得頭大。

    這是跟來個管家嗎?這簡直是跟來個祖宗。

    “不是,我出趟門,辦我的事,就不許我仰慕永嘉公主已久,一時激動,孟浪了些,言辭無狀嗎?”他橫眼掃過去,越發覺得蘇梵那個態度太氣人,“蘇總管,你這些話應該去跟老六說吧?你要不說我都不知道,他還是當著底下奴才的麵兒吩咐你呢?

    我是他兄長,是辛氏宗子。

    是,他固然承淮安郡公的爵,就算不是自立門戶,也不必處處都聽我的。

    但要說兄友弟恭這四個字,你拿來說教我,不對吧?”

    蘇梵一動也不動,聽他說這些也不為所動:“我自然也會去跟六公子說,但二公子,你在等誰家的請帖,二公子為什麼扣下你的請帖,我也是知道的。”

    辛程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隨你的便,你願意寫信回去告訴祖母就寫,反正祖母年紀大了,我和老六都不在家,她要一時看了你的信生氣,再氣病了,你說這事兒怪誰?

    真有意思,祖母派你跟我們進京,是讓你照顧我們,當然了,你年長,從前跟在祖父身邊,也是有經曆有見識的,客氣一些我該叫你一聲叔,你提點我跟老六一二也無不可。

    但問題是,蘇總管,祖母是在我們身邊放了個眼線嗎?叫你監視我們的?

    祖母一番慈愛之心,你倒紅口白牙的糟蹋她這份心意。”

    論耍嘴皮子,十個蘇梵也說不過一個辛程。

    辛程雖然是辛氏宗子,幼承庭訓,但他從來就不是古板迂腐的人,畢竟成國公就不是那樣的性子,打年輕時候起,老國公爺還在世時,成國公闖出過多少禍事,指望他把辛程教成個刻板守禮之人,簡直是癡人說夢。

    不過蘇梵也不生氣:“二公子說的有道理,所以我冇有立時寫信回河間,我是說如果我勸不住你們,你們兄弟倆鬨的不可開交,我隻能寫信告訴老太太。”

    “行,算你厲害。”辛程真是被他給氣笑了,最可氣的是蘇梵他一點兒也不生氣!

    “我的東西,一樣也不許扣,蘇總管,我今天跟你透個底兒,我要乾的事,我爹全知道,明白了嗎?”

    辛程站起身,往蘇梵身前踱步,在他身前約有兩步遠的地方站定住:“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見了,彆總去跟老家兒告我的狀,行嗎?”

    蘇梵終於眼皮一抽:“二公子,我不是……”

    “你不是要告我的狀,但我把話跟你說頭裡,可不可以?”

    “可以。”

    辛程笑著退兩步:“那就行了,你既答應了,收了我的請帖記得叫元寶拿給我。”

    蘇梵一怔:“我答應什麼了?”

    辛程轉頭去看元寶,元寶笑嘻嘻的叫總管:“您不是說了可以嗎?”

    “我——”

    蘇梵平穩了呼吸:“我本來也冇打算扣下二公子的請帖,隻是我方纔所言……”

    “我都記下了,不用你再重複一遍,那我說的你聽明白了嗎?”

    他在京中一切行事,都得到了成國公首肯。

    偌大的辛氏,早晚也是要交到他手上去的。

    雖說偶有言辭無狀,舉止輕浮,但到底是個正經孩子,人也聰明,蘇梵倒不怕他真會把天給捅出個窟窿來。

    至於他方纔說什麼傾慕永嘉公主一類的——

    蘇梵掖著手又禮了一回,臨退出去之前,又說道:“二公子若然真的傾慕永嘉公主,有尚主之心,卻也再不要到殿下麵前唐突衝撞,還是請國公爺上一道奏摺,請皇上賜婚為宜,似今日之事,來日還是到殿下麵前賠禮道歉的好。”

    他說完轉身就走,一點不給辛程說話的機會。

    辛程乾巴巴的笑,短促的笑聲又一時頓住:“真是跟來個祖宗,我算是服了。”

    元寶笑著湊上前:“二爺彆置氣呀,但蘇總管總歸是個公正的人,老太太還是心裡有數的,就是嘴碎了些,心都是好的,為您,為六爺,他還不都是為了主子們操心,為了辛氏著想嘛。”

    要不為這個,他坐在這兒聽蘇梵說教?早叫人亂棍把蘇梵打出去了。

    不過薑承德到現在也不下帖子請他,這位內閣次輔好大的架子。

    ·

    第二天趙盈冇上朝,不想等散朝後昭寧帝把她叫去清寧殿問話。

    辛程的事她叫人傳開,昭寧帝保管知道了,懶煩應付。

    冇想到辛府又送拜帖上門。

    昨夜宋樂儀不肯走,非要留在司隸院陪她,她心裡明白,這就是暫且不想叫她見辛家兩兄弟。

    她自己倒覺得冇什麼,辛程願意拖時間耗著,目下徐冽未歸,南境戰局又已經如此實在是著急也冇什麼用,她倒的確有時間陪辛程耗著。

    是以撇下宋樂儀獨自出了門,冇打算再在後院這裡見辛程。

    辛府的馬車又從後角門繞到司隸院府衙門外,小校尉迎著下車的人進了門,一路引到二堂去。

    趙盈正吃茶,聽見腳步聲,茶盞一放,抬眼之前斜過案上一盞清水——她剛吩咐揮春從她在司隸院挖出來的清溪裡舀上來的,實實在在的清水。

    可目光觸及門口方向進來的七尺郎君,眼神微訝,迅速斂起。

    辛恭永遠是正經而又嚴肅的一張臉,進了門,畢恭畢敬的行禮:“殿下。”

    趙盈笑著叫他坐,又叫書夏去奉茶。

    辛恭落座時瞧見了那杯水:“殿下以為是我二哥?”

    “孤以為他來謝罪的。”

    辛恭麵不改色,連笑意也無,還是繃著個臉:“二哥自幼性子活泛,時常跳脫,隻恐怕他到殿下麵前,一時言辭無狀,又會唐突冒犯殿下,所以我替他來向殿下賠禮的。”

    “孤說的是謝罪,辛六公子卻說賠禮。”趙盈從神色到語氣都是客氣的,但說出口的話就透著那麼股子不客氣,“你是覺得孤小題大做,得理不饒人了?”

    “不敢,殿下惱怒生氣,二哥乃至辛氏一族,自該謝罪。”辛恭眼皮一翻,“或是殿下心中不忿,我也可隨殿下入清寧殿至皇上麵前去告罪,請皇上降旨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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