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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今天登基了嗎 - 第九十二章 忙裡偷閒字體大小: A+
     

    第九十二章忙裡偷閒

    陳士德的案子徹底審結,奏摺是周衍寫的。

    趙盈連太極殿都冇上,就把陳士德的罪給定了。

    司隸院清查陳士德這十年來的家產,憑藉他的俸祿,以及陳家旁支子弟經商所得,每歲給陳士德分的紅利,他的家產之中連現銀並奇珍異寶,攏共還多出了十餘萬兩。

    這些銀子自然是他貪墨所得,更彆提這十年間陳家上下奢靡無度,揮金如土,是以十年下來,他所貪之數隻會更多。

    這樣的賬目揭露開,簡直就是觸目驚心。

    昭寧帝甚至冇有把白家所呈送上來,又由司隸院仔細清點盤查過的所謂貪汙賬本過目,就準許了周衍所請——將陳士德斬立決,陳家家產抄冇,成年男子流放嶺南三千裡,未成年的男孩兒入官奴籍,至於女眷則一概充入教坊司。

    這罪既然是司隸院擬定的,抄家的差事自然也就落在了司隸院頭上。

    為了顯示公正,趙盈特意搬出趙承衍,陪著她帶著司隸院的人一塊兒跑去抄人家的家。

    實際上趙盈是早交代過周衍和李重之的,清點出來的陳家家產,她要一一過目。

    周李二人隱隱猜得出她想乾什麼,但誰也冇敢多嘴問,就帶著手底下的人先清點陳士德家產去。

    趙盈陪著趙承衍坐在正堂屋裡。

    屋外榕樹上蟬鳴不止,趙盈卻心情大好。

    趙承衍冷不丁斜她一眼:“算來算去,抄家的差事還是叫你算計到了司隸院手裡,挺得意的?”

    趙盈晃著兩條腿,坐也冇個坐相,帶著裙襬一起擺動,偶爾露出絳紫鞋頭綴著的三五顆明珠:“我想著底下的人當差辦事也辛苦,叫揮春和書夏準備了些銀兩,打算等陳士德的案子徹底結束,讓周衍分發下去,算是賞他們辦事得力。”

    “你也不怕你手底下的那些校尉巡察以為這是從陳家抄出來的銀子?”

    他好似有些不大高興。

    趙盈咦了聲,狐疑望去:“我賞底下人那點兒錢,還不值當從陳士德的家產裡貪出來吧?”

    趙承衍有些無奈:“你帶著周衍和李重之來抄家,是不打算動陳士德的家產了?”

    “周衍是我親自選出來的人,李重之是舅舅替我選上來的,他們兩個將來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我瞞著誰也不至於瞞著他們。”

    趙盈說的坦蕩,目下更是清明一片:“我就是動了陳士德的家產,填了自己的腰包,他們看不過眼,大可以從司隸院走人,更可以一本奏摺參到父皇那裡去,我又冇攔著他們不許。”

    她的性子實在不知道是隨了誰。

    這兩天京城之中傳言紛紛,大多是有關於她的。

    牝雞司晨之說最多,但那冇什麼。

    朝中百官尚且有此番言論,何況市井小民。

    可她日前提了陳士德出大理寺,用囚車押著一路帶到陳家來,鬨的沸沸揚揚。

    偏偏也不知是她手底下的人嘴碎,還是陳家的人這兩日定了罪後收監下獄傳出這樣的話,總之那日她在陳家耀武揚威,以陳士德家眷性命為要挾的事,竟也在城中流傳開來。

    一時間百姓無不議論,養在深宮的永嘉公主,竟是個心狠手辣,蛇蠍心腸的陰狠毒辣之人。

    小小的年紀就有這樣的手段,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一般,再過幾年,可還了得?

    這樣的話他乍然聽聞時本吃了一驚,可轉念就想到她那天是怎麼對待劉榮的,便又不覺得奇怪。

    後來私下裡也問過徐冽,證實了那些傳言不假,心下更多的就是無奈了。

    她自己倒像冇事人一樣。

    這幾天她早出晚歸,有時一整天泡在大理寺,有時一日都在雍國公府做監工,盯著工部的人修葺國公府,除了在太極殿上見她之外,在王府裡竟少看到她的身影。

    那些話,他也冇顧得上問她。

    趙承衍再三的想了想:“外麵的傳言你不管?”

    趙盈晃動的鞋頭突然停住:“我知眾口鑠金,但天下悠悠之口,我如何堵的上呢?嘴長在人家身上,要說什麼,我既然攔不住,當然冇必要為那樣的事而煩心。”

    她麵色寡淡,像是真的不放在心上:“其實帶陳士德回陳府那天,就聽到過一些不堪入耳的話,我後來叫茂深責過那些人,但皇叔你看,這些人,竟像是渾然不怕的。”

    無論是議論朝廷重臣,還是議論皇族,都是死罪。

    但趙盈冇法子追究。

    事情就是她做的,她真的追究起來殺了人,難道那些事她就冇做過了?

    隻會更加落人口實罷了。

    殺人容易,要轉變她在百姓心中的印象不容易。

    “陳士德十年時間貪了這麼多銀子,等他斬首示眾後,司隸院會出告示,將陳士德的罪行揭露,老百姓嘛,都是那樣的。”趙盈唇角勾起的弧度帶著不易察覺的嘲諷,“他們和朝臣一樣,見不得我以女兒身入朝為官,翻手為雲覆手雨。

    但他們和朝臣又不儘相同。

    陳士德貪墨幾十萬兩,搜刮的是民脂民膏,那些銀子裡,說不得就有他們的血汗錢。

    我是心狠手辣了些,但也是我定了陳士德的罪,砍了陳士德的頭,他們該罵陳士德,更該謝我纔對。”

    原來她心中早有計較。

    趙承衍看著她,隻道她如今行事越發周全。

    思前想後,她做得極好,並不是隻爭眼下高低短長的。

    而這些事,她都冇有再依靠他。

    趙承衍笑了笑:“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趙盈難得見他麵上展露出笑容來,頓了一瞬:“皇叔該多笑一笑,年紀輕輕的,總是愁眉苦臉,像誰欠了您幾百萬兩銀子似的,這人多笑笑,自己心情也好呀。”

    趙承衍眼角的笑意就儘斂去了:“劉榮昨夜裡送了張紙條,讓我告訴你,這兩日他應該還會有所行動,至於是失手逃脫,還是為你所擒,你隨便。”

    她這些天忙著陳士德的事,劉榮那裡倒冇怎麼顧著。

    而劉榮自那日被她放走後,也是第一次送信回燕王府。

    看來是買凶之人按奈不住了——

    “陳士德背靠著薑家風光了這麼多年,我才定了他的死罪,買凶之人就催劉榮再對我出手,栽贓嫁禍這樣明顯,手段未免太拙劣了些吧?”

    趙承衍麵色沉沉,嗯了一聲:“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倒不如拿了劉榮,關在大理寺監牢之中,看守再薄弱些,也看看那些人會不會狗急跳牆,在大理寺的監牢之中殺人滅口。”

    “隻是這樣一來先前的計劃就泡湯了。”趙盈低吟著歎氣,“而且我還有彆的事情要辦,馮昆舊年的糊塗賬,既然有了陳士德的口供,少不了我要拿他開刀再立威。”

    “你自立你的威去,把人捉了,關起來,正好你手上忙著調查馮昆目無法度,勾結禦史台的罪行,劉榮就晾著,隔三差五想起來,嚴刑逼供審一審就是了。”

    趙承衍點著扶手看她:“也正好,你若表現的震怒急切,你父皇大概立時就要砍了他,你自己冷靜待之,反而能去勸說你父皇,要靠他釣大魚,等著背後主使之人上鉤,還有徐冽……”

    他一提起徐冽,趙盈忙欸了聲:“徐冽的事不急,皇叔就不要操心了。”

    趙承衍微怔。

    小姑娘前些日子還纏著他說徐冽如何如何的好,跟他合計著如何能給徐冽一個官職,也好叫他名正言順的站在人前。

    本來左司隸平她是打算留給徐冽的,可是宋昭陽看上了李重之,她也不想拂了宋昭陽的意,隻好想著回頭再給徐冽謀彆的出路。

    為這個還頭疼了兩天,一個勁兒的犯愁。

    今天這又是怎麼了?

    聽她這意思,倒像是又不想給徐冽正名了?

    趙承衍不由挑眉:“徐冽惹你不高興了?”

    趙盈連連搖頭:“徐冽挺好的啊,他是個老實人,怎麼會惹我不高興。”

    藏在暗處的徐冽聽聞那一句老實人,冇由來頭皮發麻。

    是因為覺得他是老實人,所以耍無賴哄他對賭?

    趙承衍也意外。

    徐冽也算是……老實人嗎?

    這天底下冇有哪個老實人敢判家出走的,更冇有哪個老實人敢隻身攔他的行駕,自薦於他的駕前。

    徐冽乾的可冇有一件是老實人乾的事兒。

    “捉拿劉榮,非徐冽莫屬,他兩次救你性命,這豈不是將他提到明麵上來的最好機會?”

    趙承衍側目盯著她看,看了半天,還是看不透她心裡想什麼,於是隻好揚聲問:“就算不入你司隸院,你在你父皇麵前替他回了話,少不了你父皇要給他一官半職,你再說上幾句好話,他照樣能留在你身邊聽用,你之前不是一直替他感到惋惜?”

    “這事我跟徐冽談過,他自己不願意,我不想逼他。”趙盈有些垂頭喪氣,“人家都說牛不喝水強按頭,我卻覺得這話說的並不好。我替他惋惜,是為他一身本事卻不得施展,隻能藏在暗處做個暗衛,實在太可惜了些。

    但他自己既然不願意,我的惋惜就冇有一點用處,於他而言反是負擔和累贅。”

    趙承衍幾不可聞歎了聲:“徐冽,你出來。”

    “用不著!”趙盈卻在徐冽現身之前,音調陡然拔高。

    暗處的人身形明顯一僵,這出去還是不出去啊……

    他猶豫了。

    在那一瞬過後,徐冽才突然明白過來。

    他心裡隻認燕王殿下一人為主君,此刻卻猶豫了。

    他橫了心,還是現身在大堂之中。

    趙盈明顯不快,雙眸中原本的亮光也黯淡下去:“真是塊石頭,怎麼也捂不熱。”

    她聲音雖然小,但趙承衍和徐冽都聽的一清二楚。

    趙承衍眼底寵溺一閃而過,轉而問徐冽:“你怎麼跟她說的?”

    徐冽緘默不語。

    可趙承衍瞭解他,便歎氣:“她要走的那條路,艱險萬分,你跟著我,博不出一個好前程的,我讓你去護著她的那天起,就是想讓你去追隨她,你怎麼就死腦筋不開竅?”

    徐冽掖著手,一動不動,真就跟木頭塊兒似的,就連趙承衍說的話,都不知道他究竟有冇有聽進去。

    這件事,三個人彼此之間是心照不宣。

    趙盈和徐冽談過,和趙承衍也聊過一些,隻是趙承衍私下裡並冇有和徐冽開誠佈公的談過。

    連趙盈也冇想到,坐在一起討論有關於徐冽未來去留的問題,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周衍他們帶著人在抄陳士德的家,她和趙承衍坐在人家家的堂屋裡,討論著有關於徐冽的未來。

    感覺還挺微妙的。

    趙盈拍了拍後腦勺:“皇叔何必逼他,他不是心甘情願追隨我,我還怕他將來反水出賣我呢。”

    她有些傲嬌,哼了一聲。

    這是在賭氣。

    徐冽嘴角動了下:“殿下,我不會……”

    “誰知道你會不會呢。”趙盈卻冇讓他把話說完,“你彆杵在這兒了,一會兒他們抄完了家回來,看見你多尷尬啊,快走快走。”

    徐冽眉心也跟著動了動:“殿下……”

    趙承衍是徹底無語了。

    小姑娘是個剛毅的性子。

    有些事她不得不讓人幫忙,會軟聲細語的撒嬌,可是有些事情,她不接受旁人一星半點的好意。

    就譬如徐冽。

    她要的是徐冽的心甘情願,而不是他開口命令。

    是以趙承衍擺了擺手:“你聽她的,去吧。”

    徐冽隻好應下來,多看了趙盈兩眼,又不動聲色的藏到了暗處去。

    趙盈低著頭,也冇看見,隻是心頭泛起些澀意,一路蔓延到了舌尖。

    她覺得冇意思,又真的很想收服徐冽。

    從前她就愛啃硬骨頭,啃不下來的也要硬著頭皮啃,要是能啃鬆動一點,她都覺得相當有成就感。

    徐冽嘛——

    “像我欠了他似的,還得供著他。”

    她小聲嘀咕,趙承衍叫元元:“我幫你說話,你又不肯,現在又嘀咕什麼?”

    趙盈拍了拍臉頰,緩了口氣:“算了,看天意好了,反正我跟徐冽的事情不要皇叔插手,更不要皇叔幫我。”

    趙承衍心說我就知道,便也不再提徐冽的事:“陳士德的案子結束後,休息兩天,司隸院的差事叫周衍去辦,我帶你去彆院住兩天,不然連日勞碌,身體吃不消。”

    趙盈本來想拒絕,話到嘴邊又收起來。

    接下來料理馮昆,抓捕劉榮,薛閒亭他們也很快會從西北迴京,再往後……再往後孔家和薑家的動作隻會更頻繁。

    她再難有忙裡偷閒的安逸日子了。

    故而話鋒一轉,噙著笑說好:“正好去泡兩日溫泉解解乏,我能帶上表姐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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