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聚義廳內，燃起十幾只火把，將大廳照得亮如白晝。溟河中極爲少見的果品，將果盤堆得滿滿的，昭顯出鎮龍寨的闊氣。
還有美麗的女樂，身姿窈窕的舞姬……
如果不是周圍坐着熟悉的人們，客人們差點以爲自己在凜州或具州的哪個世家會館裏。
這場宴會，除了鎮龍寨自家的精英，還有前來拜壽的客人。這些客人，大部分來自溟河上其他的水寨，另有一些身份不明的，與凜州具州甚至中州的某些勢力，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飛虎，怎麼沒什麼興致的樣子？”坐在左手第一位的中年人笑吟吟地問道。
他一身文士服，氣質文弱，看着完全不像一個水匪，在這個聚義廳顯得格格不入。但這一位，千真萬確就是鎮龍寨的副寨主。
至於寨主，像往常一樣，並沒有親臨。
不過，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出神境的寨主，名號就足以壓場。
“哪裏不好，只管說來。今天可是爲你慶功，怎麼能讓主角失望？”
玄衣青年似在神遊，被他一喚，回道：“副寨主客氣了，並沒有哪裏不好。”
“既然沒有不好，爲什麼不見喜色？”
飛虎正待回答，已經有人插話了：“飛虎兄弟屢建奇功，慶功宴辦了又辦，當然不稀罕了。黑虎大哥，你說是不是？”
說話之人，就坐在飛虎對面。年紀和飛虎相近，修爲也差不多，嘴角帶着笑，說的話也很正常。但這句正常的話，就是讓人聽出了不正常的氛圍。
坐在他旁邊的黑臉大漢尷尬了一下，呵呵笑了一聲。
副寨主好像也聽不出來似的，呵呵一笑：“笑虎，照你這麼說，以後你們立功，這慶功宴都可以省了。那敢情好，我這個副寨主能省不少事。”
沒等笑虎接話，副寨主馬上跟另一邊搭話：“季軍師，你們洪寨主怎麼沒來？久未見面，胡某很是想念。”
那位季軍師哈哈一笑：“這話定要傳給我們寨主，他可****念着胡寨主呢！只是寨中實在是太忙了，前些日子，有水獸攻擊我們一處分舵，壞了不少房屋。我們寨子人少，忙得不可開交。”
“原來是這樣。”副寨主好像什麼也聽出來似的，“真是可惜了，洪寨主的實力，我們寨主也很認可，之前還說，洪寨主很有希望進入出神境，可惜缺了指點……”
“這……在下回頭定叫寨主親自來討教。”
副寨主會心一笑：“我們寨主，不是什麼人都見的，不過洪寨主肯定不一樣。”
“是，是……”季軍師連連應聲。
副寨主馬上又和別人打起了招呼：“孫寨主，這次你能來，我們寨主很開心。上次你們說的那座島……”
“快快快，上菜了！”
陸明舒端着托盤，跟在一名侍女身後，進入聚義廳。
廳內宴會氣息正濃。她藉着上菜的機會，飛快地擡頭掃過廳中情形。
這哪裏是慶功宴？分明是副寨主藉着宴會，敲打諸多依附的小寨。看來攻打南口寨的事已經迫在眉睫了，能用上的人馬，全都用上。
忽然手腕一緊，一個喝得半醉的客人，猛地抓住她的手：“好漂亮的手啊！”
陸明舒眉頭一皺，反手一推。
“嘩啦”一聲，案上的鮮果掉了一地。
客人大怒：“不過是個侍女，好大的架子！大爺摸你一下怎麼了？還敢還手？”
不好，反應太快了！陸明舒飛快地低身一蹲，垂下頭：“貴客息怒，奴婢錯手……”
“錯手？一個錯手就想推得一乾二淨？不過是個奴婢，還金貴起來了……”
這邊的變故，吸引了他人的注意力。
副寨主眉頭微微一皺，正要說話，忽見飛虎站了起來。
“這位客人，”玄衣青年抓住他伸出去的手，笑道，“她不是奴婢，是我們鎮龍寨的女衛。”
對方顯然喝多了，直愣愣地問了一句：“女衛？和奴婢有什麼區別？”
“女衛也是寨子的一員，往上升就是護旗了。抱歉，我們的兄弟不接客。”
話音一落，廳裏響起小範圍的笑聲。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對方再計較，那就是無理取鬧了。
對方有些不甘，卻也只有作罷，酸溜溜地加了一句：“呵呵，鎮龍寨的兄弟可真是有福啊！”
飛虎當沒聽到，對陸明舒冷冷道：“還不快下去？笨手笨腳的，也來伺候。”
陸明舒低頭行了一禮，轉身退下。
“真是沒用！”負責上菜的小管事看到她退出來，斥道，“這點小事也辦不好，要摸讓他摸兩下不就好了？反正他也不敢亂來。行了行了，這裏不用你了。”
陸明舒默默看了眼裏屋，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小管事跳腳：“真的說走就走是吧？真是，現在的新人怎麼這麼不懂事！”
陸明舒沒走遠。她在沒人的路邊一蹲，靜靜等待宴會結束。
沒過多久，陸陸續續有人離開。
當這個走路一搖三晃的客人過去，陸明舒起身，正要跟上去。
“如果我是你，現在就不會輕舉妄動。”聲音傳來，陸明舒吃了一驚。
她轉頭看去，居然就是那位飛虎大人。
“別對我出手。”他又道，“如果不想暴露身份的話。”
這下陸明舒真的吃驚了。之前那句沒什麼，只是她懷恨在心，想暗中報復那個客人。但這句，對方分明知道什麼！
“你是誰？”
“你不認識。”飛虎說。
廢話，她當然不認識。問題是，既然不認識，爲什麼他好像認得她？
“我也不認得你。”飛虎繼續說，“只是，不想看你倒黴。”
“……”陸明舒道，“既然你不認得我，爲什麼要說暴露身份？”
飛虎笑笑：“保密。”又說，“不管你爲什麼來鎮龍寨，這裏沒你想的那麼簡單，能走就快點走吧！”
陸明舒繼續警惕地看着他。
飛虎被她看得有點無奈：“放心，你沒露出什麼破綻，只不過，我這裏有人見過你而已。”
“什麼人？”
飛虎搖頭：“別再尋根究底了，快點回去吧。也別來找我，這對我們都不是好事。”
不等她再說什麼，快步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