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醒來之後，主旋律就是哭。

林小滿和老三林溪抱頭痛哭了那麼10來分鐘，「我沒事了，我們出去吧。」

佯裝堅強的，林小滿一臉悲痛過度的模樣，由林溪扶著，搖搖晃晃的出了屋子。

林家是兩間大瓦房。

林小滿所在的這間瓦房，內里隔成了三間，一間較小的大堂，堂屋右側大房間是她的婚房，左側小房間住著老二老三兩姐妹。

出了堂屋，走兩步，旁邊那連著的更大的瓦房，是主屋。

此時，大堂門口，擠著好幾個人。

周圍幾戶人家，不是林大海的兄弟，就是林大海的堂兄弟，林大海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親戚們自然是都來了。

蔣鳳珍就坐在門檻上，這會兒很明顯是哭累了，已經改成了低低的啜泣，幾個嬸子嫂子圍著她，你一言我一句的安慰著。

透過女人們往裡望進去，那吃飯的八仙桌，男人們圍成了一圈的坐著，林大海坐在朝南的主座上，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幾個男人皆是沉著臉，時不時地嘆氣，主氣氛是沉默，愁雲慘淡。

「瀟瀟，你沒事吧？」

「瀟瀟啊，你怎麼出來了？」

「還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再去躺會？」

……

看到林小滿過來，幾個嬸子紛紛關心了一句。

「謝謝嬸子們，我沒事了。」林小滿頂著一副還未從這巨大的打擊中緩過來的氣若遊絲模樣，禮貌的向著幾位長輩道謝，而後挨到了蔣鳳珍旁邊，「媽，川哥他……」

發揮十二分的演技，眼淚那麼一流，林小滿演繹了一個泣不成聲的狀態，又一次開始埋頭痛哭。

林小滿這一哭，原主已經大雨轉小雨的蔣鳳珍，連帶著被感染，又是哭嚎了起來。

一同過來的林溪也是難過極了，一下就加入了痛哭隊伍。

幾個嬸子又開始你一言我一句的安慰。

一直過了4點多，各家都要開始準備晚飯的時間，一眾人才陸續散去。

人全走了，整個大堂就剩下了家裡幾人。

蔣鳳珍失魂落魄的坐在板凳上，口裡喃喃的，「沒事的，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沒事的……」

有點機械性的重複自言自語著，蔣鳳珍時不時地就用手抹一把眼淚。

老五林陽和老六林星，坐在小板凳上，挨著蔣鳳珍，時不時地安慰一句，「媽，你別哭了。」

「媽，別傷心，大哥一定會沒事的。」

林小滿和林月林溪一起坐著，俱是傷心的說不出話的模樣。

林大海還坐在飯桌前，沉默著繼續抽煙，整個人就像是被大山壓彎了脊樑，頹然無比。

林小滿歲的小少年林山坐在林大海旁邊，垂著頭，同樣沉默著。

雖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沒心思吃飯，但是一頓不吃餓得慌，吃是生存必須。

沉默了那麼一會兒，林小滿站了起來，兩步走到蔣鳳珍旁邊，「媽，你也別太難過了，川哥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眼眶紅紅，用手抹了抹臉，佯裝堅強的安慰了她幾句，林小滿繼續說道，「我先去做飯。」

「嗯。」蔣鳳珍應了一聲，面容依舊悲戚。

「我去幫忙。」

「我也去。」

林月和林溪跟著站了起來，兩小姑娘也都是勤快人。

這主屋，一共三大間，中間是大堂屋，靠著旁邊瓦屋那側的是卧房，裡面隔成了兩間，林大海和蔣鳳珍一間，三個小子住在另一間。

堂屋另一邊連著的是廚房，半封式，沒有門。

廚房很大，前半部分是做飯燒菜的地方，後面的區域相當於一個雜物間，存放著糧食，靠牆的角落裡堆著一堆晒乾的稻穀，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

簡單的掃了一眼，林小滿聲音沙啞的吩咐，「小月，你去燒火，小溪，去把米洗一下。」

指揮著兩個小丫頭，林小滿開始做飯。

廚房是那種大鍋灶，兩個大灶頭，中間一個小灶頭。

一個灶頭燒飯，一個灶頭炒菜，中間的小灶頭則是加個水，餘溫之下，小灶頭裡的水雖然達不到沸騰不能喝，但也能留著晚上洗洗。

井水洗過的米，又用自來水過了一遍之後，放入大灶頭，加入適量的水后，就不用管了。

林月燒火，林小滿把廚房裡剩下的小半個冬瓜切了，又讓林溪去采了兩條絲瓜和兩個番茄。

雖然已經過了飢荒年代，但現在也就是吃個飽，肉什麼的，也就偶爾吃上一回，能吃上個蛋就不錯了。

一盆冬瓜，一盆絲瓜，外加一個番茄炒蛋，三個菜做好的時候，飯也差不多好了。

把菜端出去，盛飯，開動。

林大海坐著朝南主位，旁邊坐了老四林山，林小滿和林溪坐一條板凳，蔣鳳珍帶著林陽，林月坐在林星旁邊。

七歲的老五和老六，雖然能自己吃飯，但也需要照顧一下。

吃飯的時候，氣氛依然沉默，除了林小滿外，其他人幾乎是味同嚼蠟，就連雞蛋也不香了。

好不容易一頓吃完，瞧著所有人都放下了碗，林小滿起身，「我去洗碗。」

「瀟瀟啊，你別忙了。」蔣鳳珍拉住了她的胳膊，吩咐了起來，「小月，收拾下，小溪你帶弟弟們先回房，明天還要讀書呢。」

林月收拾了起來，林溪招呼著三個小男生，帶著他們去了房間。

「爸，媽，叔伯他們都怎麼說？」知道這是要商量林川的事，林小滿掩在桌下的手又一次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然後眼眶立馬紅了。

「哎……」林大海嘆了一聲，又是點上了旱煙，抽了起來，黝黑的面容上，那泛紅的眼眶，特別顯眼。

原本還算是健朗的林大海，經歷了這一個下午後，一下子彷彿蒼老了十歲，整個人都被這噩耗給壓垮了。

抽了幾口煙，平復了心情，又一次吐出了煙氣，林大海語氣堅定的開口，「要去找人！就算是……」

「至少也要入土為安！」這後半句，無限悲涼。

沒有經歷過，永遠不知道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楚，而一旦經歷，那當這是痛徹心扉！

「呸，你個老頭子瞎說什麼呢！」蔣鳳珍橫眉怒對，「老大他一定會平安回來了！一定會平安回來！」

說著說著，蔣鳳珍又開始哭了。

「對，一定會回來的。」林大海用力點點頭，只是面上依然愁苦，用力抽了一口煙。

「嗯，川哥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回來的。」林小滿附和，然後問道，「爸，那怎麼去？」

「那人說了，下周末另外三戶人家也會去拜祭，到時候他們老闆包個車一起去。不過他們是當天就回來，我們要在附近找人，只怕是只能自己回來了，這錢，怕是要不少。」

林大海一臉沉重，如果能把人找回來，花再多也是值得，但怕就怕錢花下去了，連個響聲都沒有！

林大海不是不傷心，但錢是個擺在面前的現實問題。

「只要找到人，花再多錢也是值得的。爸，媽，我這還有點，我現在就去拿過來。」林小滿立馬錶態。

「家裡的錢都拿出來，不夠的話，我們再借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