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曉月站在冉少棠的門外,敲了敲門:「公子,婢子可以進來嗎?」等了一會兒,裡面沒有任何聲音。
秦曉月又敲了兩下,這次用的力氣大了些,叫門的聲音也提高了音量,裡面仍舊無人應答。
她擔心出事,大著膽子推門進去,屋裡空空如也,早就沒有了冉少棠的身影。
只有一封信放在桌案上,壓在花瓶下面。
秦曉月心裡咯噔一下,抽出信,拆開讀起來。
「不好了,公子自己回高兮了。」
豐讓聽到秦曉月的稟告,拿過信快速掃了一遍上面的字,罵了聲:「孽障。不讓老夫省心。」
秦曉月焦急地請示豐讓:「宗主,您看要不要派人去把公子追回來?」
她擔心冉少棠一個人在外,沒人伺候,吃不好穿不暖。
而豐讓卻擔心她的小命。
雖然軒轅崢已死,但長公主還活的好好的。少棠如今已經長大,模樣越發標誌,即便男裝打扮,相貌也著實引人注目。
她這樣回去,那個軒轅湘肯定會起疑心,說不定又要想什麼招來對付少棠。
他不知這孩子為何看到家書後反應如此突兀,竟然失了理智,留書一封就走了。
但他知道冉少棠的性子倔,她決定的事,八頭牛也拉不回來。
豐讓看了眼神色不安的秦曉月,揮揮手,道:「你自個主子是什麼性子,你不知道嗎?她想走,你能追回來?算了,她想走就走吧。你安排幾名暗衛去追上她,暗暗保護。」
秦曉月抬起頭,目光灼灼:「我也要去。」
「你去幹什麼?她信里不是交待你很多事要做?好好聽她安排。連我這個老頭子都要聽她指揮,幫她盯著這麼一大攤子。你給我老實留下來。」
秦曉月還要說什麼,豐讓阻止她道:「高兮是她的家,她五年沒回去了,現在只是想家了回趟家見見家人,不會有什麼事。你若真擔心她,現在就派人給老夫送信給冉府。」
秦曉月只得照辦。
冉少棠雖走得匆忙,卻把所有事都在信里安排的妥妥噹噹。
包括如何處置左岩溪。
包括三七的錢莊、謝迎刃的葯膳坊、秦曉月的情報網,甚至連終九趴每天幾時上藥,吃什麼東西,她都寫得清清楚楚。
豐讓把冉少棠回高兮的事寫進信里,讓秦曉月派人去走。
雖然有可能這封信還沒冉少棠到的早,但豐讓斷定以少棠的聰慧,她不會就這樣直接進入長公主的視線。
至少也要喬裝打扮一番。
他的信,是提醒冉家,要提前做好迎接冉少棠的準備。
宗政慎得知冉少棠回高兮的消息時,正在與千里趕來的程謂商量回幽州城的事宜。
程謂帶來一個消息,大皇子的母親當今皇后,已經成功說服陛下,把大皇子解禁了。
也就是說,行動自由的宗政泰隨時都會對宗政慎發難。
宗政慎必須帶著五千人馬趕回去向周饒帝復命,否則很有可能被宗政泰背後捅刀。
程謂把厲害關係給宗政慎講清楚后,一邊匆匆扒幾口飯菜填飽由於連續趕路餓了好幾頓的肚子,一邊時不時瞄宗政慎一眼。
剛才孟德進來稟告的事,他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得暗暗埋怨孟德。
他怎麼可以不篩選一下,直接就把消息報給了睿王呢。
明明都提點過孟德多次,關於涉及冉少棠的事,一定要排在國家大事之後。
孟德也是一根筋,拿他的話全當放屁了。
孟德正給程謂盛湯,突然感覺背後有道目光如同刀子一樣在身上割來割去,忙回頭去看,瞧見吃著飯的程先生盯著自己,眼神不善。
孟德不解,把手中的湯遞給程謂,詢問道:「程先生是何意?小的做錯什麼了?」
「你知道就好。」
孟德:「我不知道,還請先生指教。」
指教個屁。
「不用指教了,你比在下有本事。孰輕孰重,自是比在下會拿捏。」
孟德被嗆得莫明其妙,紅著臉不知該說什麼。
宗政慎卻明白程謂是何意,哼了聲說道:「先生不必指桑罵槐,本王知你的意思。本王不是正在考慮嗎?」
程謂放下筷子:「考慮什麼?有什麼可考慮的?殿下應該以大事為重。如若現在不趕回去,咱們千辛萬苦布好局也就白費了。」
說到此處,程謂更是痛心疾首。
「咱們約好了這邊選定杏林盟主后,第一時間啟程把人帶到陛下跟前。防止大皇子那邊來個反撲。可是殿下呢,竟然帶著五千兵馬在昭亭駐紮下來了。」
程謂有一腔怒火,卻礙於一主一仆的身份,沒有繼續說下去。
宗政慎也明白自己錯過了一次機會。
要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不會縱容自己犯這般錯誤。
可是,因為選出來的人是冉少棠,他便猶豫了。
他不想父皇見到少棠。
不想讓少棠面對危險。
所以,他借口留下來,卻是一直在考慮下一步該怎麼辦,才能兩全其美。
程謂顯然也看穿了宗政慎的心思,嘆了口氣:「世間沒有雙全法,不負如來便負卿。關鍵如來與卿,殿下要做個抉擇呀。」
宗政慎沉默無語。
孟德聽到這兒恍然明白,剛才程先生是在責備自己不該把冉少棠回高兮的消息告訴殿下。
可是,就算他不說,別人也會說。殿下總會知道。
這根本不是他說不說的問題,是殿下想不想的事。
他若一心放在冉少棠身上,任誰也勸不了。
程謂深知宗政慎的脾氣,只得對症下藥,苦口婆心。
「殿下,你有沒有想過,只有殿下強大了,才能保護你想要保護的人。可是殿下現在面對的敵人實力太強,稍有不慎就會連累你想要保護的人。所以,要想一勞永逸,最好是登上那個最高位。」
說完,他端起湯咕咚咕咚喝起來。
宗政慎只用了須臾,便做出了決定。
「孟德,你派一隊人馬暗中去保護少棠。然後,吩咐大軍明日開拔,回幽州。」
程謂喝完最後一口湯,心中提著的那塊大石頭終於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