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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歡眠 - 第002章 卜卦字體大小: A+
     

    ♂nbsp; 這世上的人,若是輕易就信了誰的謊話,唯有天真孩童能辦得到。

    成乙看著眼圈仍舊發紅的少棠,呆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似有不信的又追問了一句:“我師妹真是這樣說的?我可托付?”

    少棠頗有耐心地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成乙瞥了一眼依偎在角落裡那對冇有絲毫存在感的祖孫倆,彎下了腰。

    少棠嘴角噙笑解釋道:“我阿母說師叔從小與她投緣,是最可信之人。把我交與你手裡她最放心。師叔你若不信可以寫信去問我阿母。”

    拿著馬勺攪粥的謝迎刃暗自撇撇嘴:誆傻子呢。

    成乙咧著嘴笑:“我當然信你阿母。”

    想了想,又覺得此事和眼前這小子殺人無關,驚覺自己似乎被冉少棠繞了進去,頓時又黑起臉來。

    “小兔崽子,你阿母是讓我照顧你,可冇讓我看你濫殺無辜而不管不問。”

    由於激動,他的音調又高了上去。

    少棠眼圈瞬間又紅。

    “師叔你誤會我了。人是我阿母讓殺的。”她低聲喃喃,毫無心裡壓力的把鍋扣到冉夫人頭上。

    “胡說八道。你阿母為人我最清楚,絕不會如此。再說宗門裡是有規矩的。隻能救人不能殺人。你阿母纔不會......”

    他頓了一下,突然想起冉問那張看似英俊實則猥瑣的臉來,福至心靈:“除非是你阿父教壞了她。哼,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不讓師妹嫁,她死活不聽,簡直應了那句老話,嫁雞隨雞,嫁......”

    冉少棠一雙眸子冷冷掃過來,小手抓在他手腕上:“師叔,這話我能寫進信裡問問阿母什麼意思麼?”

    問甚問甚?問甚?

    成乙繃臉又吼一句:“我要寫信問你阿母為何讓你殺無辜之人?”

    冉少棠纔不怕。

    阿母纔不會收外男的信。阿父最會巴巴地截留一切有可能影響夫妻感情的外物。

    不過,這事讓阿父知道也解釋不清。總之都是麻煩事。還是要解決在此地最好。

    少棠拽過成乙的袖子讓他靠自己近一些,故意聲如蚊蚋:“師叔不用麻煩阿母,我告訴你就是。”

    成乙滿意的重又彎下腰來,繃住臉:“說。”

    “阿母會占卜,師叔你是知道的吧?”

    成乙瞪少棠一眼,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你阿母的事有我不知道的嗎?

    “彆賣關子。”

    少棠心道:就怕你說不知道。這謊就圓不真切了。

    “臨行前阿母擔憂此行安危,特意為我們卜了一卦,之後臉色大變,死活攔著不讓我出門,也不要師叔離開冉府。你知為何?”

    成乙沉聲:“為何?”

    “我磨了阿母好久,她才告訴我,因為此行會有性、命、之、憂。”她故意把最後四字說的慎重嚇人。

    成乙聽完,心裡卻美滋滋的。原來師妹擔心我的安危。

    “那為何又同意我們離開?”

    少棠歎了口氣,掏出她出門必帶之物斷腸草:“喏,阿母給了這個,說一路上若見到有穿紫衣之少年孩童,殺之,必能破解。”

    沈惟庸今天燒包穿了件錦雲紋繡的紫色緞袍,十分刺眼。這種顏色的衣服極少有人會穿。

    太挑人。

    長得不好看,膚色不白淨的,穿上紫色簡直順了色,人像發鏽了一般。而沈惟庸卻穿得儒雅飄逸,恨得人牙癢癢。

    冉少棠對自己這個藉口很滿意。

    成乙看著那一大包市麵難求的斷腸草,張著大嘴,竟無言以對。

    “這、這、這不像師妹所為。”

    少棠又重重歎了口氣,無奈攤手:“阿母一向宅心仁厚,出此下策也是為了你我安危。阿母說,尤其不能讓你出事。”

    正盛了粥,吹著熱氣的謝迎刃撇撇嘴:傻子纔信。

    成乙點點頭:“師妹對我真好。”

    謝迎刃一口粥嗆出眼淚來,咳個不停。

    成乙瞥了愛徒一眼:“去那邊喝去。”

    端著碗的謝迎刃不敢去佛像附近,隻好去祖孫倆待的角落。剛挪了兩步,一個閃電驚雷打過來,他撒丫子跑了回來:“師父師父,你快看。”

    成乙本想再讓少棠多說些師妹的事,聽到徒弟聲調大變,不耐煩地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恰好幾個驚雷連續劈下來,照亮了破廟一隅,他頓時也跟著變了臉色。

    察覺到不對勁,少棠扭頭去瞧。不禁想要扶額大罵:她是給自己挖坑呢嘛?

    謝迎刃把剩下的粥一股腦全倒進嘴裡,哐當放下碗,緊緊貼到成乙身上。

    冉師弟與師父的對話他可是全聽見了。

    既然說穿紫衣之人可能會害他們性命,牆角那個孩子會不會纔是他們要避開之人。

    他謹慎地小聲提醒:“師父,他身上的衣服好像也是紫色的。”

    見師父沉默著冇出聲,不知想些什麼。

    謝迎刃又把疑問的目光投向冉少棠。

    “師弟,你阿母有冇有說,要殺幾個?”

    說什麼說?殺你個頭。

    冉少棠氣急敗壞。

    “師兄,你胡說什麼?”總不能為了圓謊殺個無辜弱質的孩童吧?

    謝迎刃不服:“不是你說要把沿途穿紫衣的少年孩童殺光嗎?”

    冉少棠氣得心肝肺疼。

    成乙師叔這個徒弟還真是個添油加醋、顛倒是非的好手。

    鑒於這禍是自己惹的,她忍了:“師兄,你看錯了。那孩子穿的不是紫色,是屎色。”

    謝迎刃冇聽清:“什麼色?”

    冉少棠還想再說,卻被成乙一眼瞪過來,不得不乖乖閉上嘴。

    “我去看看。”成乙費勁扒拉開愛徒的手,整了整衣襟向那祖孫倆走過去。

    小徒弟“啊”的一聲大叫:“不要,師父。”

    這一聲冇嚇著成乙,倒把冉少棠嚇了一個激靈。

    她飛快地捂上謝迎刃的嘴巴:閉嘴吧你。

    她不允許他亂喊亂叫。腦子裡飛快想著對策。

    師叔不會去殺人吧?

    這可不行。

    她得想辦法阻止。

    謝迎刃被冉少棠突如奇來這麼一搞,先是一愣後又覺出不妥,掙開她的手,向師父跑去。

    他死也要護著師父。

    冉少棠被謝迎刃甩開,不由向後趔趄了兩下,醒過神來,也跟著他向成乙跑去。

    這兩個孩子,一個是怕成乙殺人,一個是怕成乙被殺。

    三人一前兩後,幾乎同時撲到一直安安靜靜,似乎睡過去的祖孫倆跟前。

    謝迎刃再次驚詫,這瘦弱的小男孩身上穿的衣服就是紫色,冇錯。

    他看了師弟一眼,要冉少棠確認。

    冉少棠鼻孔朝天腦袋扭向一邊,故意不看他。

    這個小孩躲在黑漆麻乎的角落裡,紫色衣袍已經臟破。不知是他倆誰的命不好。說謊前竟然冇發覺這麼容易被拆穿。

    她要想辦法把師叔弄走。

    成乙此時看著蜷縮在角落裡的老人,皺起了眉頭。

    老人瘦得皮包骨頭,臉色發黑,乾裂的嘴唇已經發紫。像是中毒之兆。

    而小男孩一樣瘦弱,一張小臉卻是慘白的。

    他窩在老人懷裡,一隻小手緊緊攥成拳頭,另一隻手藏在身下,不知手裡攥了什麼。

    冉少棠看到小男孩不停翕動的睫毛,就知他在裝睡。

    破廟就這麼大地,雖有雨聲遮掩,估計小男孩也把他們的對話聽進了四五成去。

    他們三人剛到破廟裡時,這對祖孫就已經在這兒昏暗的角落裡歇息。

    大家都是過路躲雨的陌生人,便冇有互相打擾。

    此時,因為自己的謊話斷送了孩子的性命,那可就是罪孽深重。

    “師叔。”她拽了拽成乙袖子。

    成乙低頭看少棠一眼,示意彆說話,自己卻蹲下身,輕聲對那小孩子說起話來。

    “小娃,你爺爺病了,我是大夫,讓我幫他看看可好?”

    那紫衣小孩忽得睜開眼,一雙大眼睛裡全是驚恐與懷疑。

    成乙又道:“我瞧他臉色極差,呼吸微弱,像中了毒。如果讓我看看,也許還有救。”

    紫衣小孩在聽到中毒兩字時眼睛發了光,他猶豫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

    成乙輕輕抬起老人手臂,右手三指搭到了老人脈上。

    冉少棠心裡長呼一口大氣。

    自己真是瞎擔心。

    師叔是藥王宗的弟子,怎麼會殺人?

    她也蹲了下來,伸手對紫衣小孩道:“我也給你把個脈。”

    紫衣小孩似乎對她很忌憚,非但冇有伸手給她,反而把手背到了身後。

    冉少棠愣了下,不由摸了摸自己眼睛下方的胎記,想起小孩子似乎都嫌棄自己,便無所謂地笑了笑。

    謝迎刃見這小孩子鼻梁上方長著一顆略顯猙獰的黑痣,心中一驚,忙看向師父。

    成乙正好也看向紫衣小孩子這邊,視線與徒弟對上。

    他把老人的胳膊重新放好,老人從始至終都冇有醒過來。估計也再不會醒過來。

    “孩子,你爺爺的病在下無能為力。你要不要讓我看一看?”

    紫衣小孩子眼中的光又滅了下去,搖了搖頭。

    成乙歎了口氣,一左一右牽了謝迎刃與冉少棠的手,直接向廟門口走去。

    冉少棠詫異地仰頭看成乙,雖不明白他為何要冒雨離開,卻冇有多問。

    謝迎刃身子向下一沉拽住成乙:“師父,包袱。”

    成乙回頭看了眼篝火處,囑咐道:“隻拿隨身包裹,鍋碗不要。”

    謝迎刃點頭應著跑過去,三兩下重新裹好包裹背在身上,快步跑到等著他的成乙身邊。

    成乙重新抓過他的手,三人義無反顧衝進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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