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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輔嬌娘 - 178 神級綠茶(一更)字體大小: A+
     

    顧長卿贏錢贏到手軟。

    老太太本打算找個冤大頭掏空他的荷包,怎料自己輸了個底兒掉。

    她捧着小淨空的腦袋,恨不得仰天長嘯——

    小淨空:我好不容易長出來幾根頭髮,都快被你挼光光啦!

    顧長卿像個揹着家長幹了壞事的孩子,冰冷的俊臉上殘留着興奮的小酡紅。

    難怪弟弟們那麼喜歡玩,確實很有意思。

    當然了,他享受的是過程,不是贏來的銀子。

    原本空手上門就夠不好意思了,哪兒能還把人家的銀子帶走?

    可老太太是個有牌品的賭徒。

    贏得起也輸得起,堅決不收顧長卿退回來的賭注!

    顧長卿想了想,把銀子包成壓歲錢給了幾個孩子。

    顧嬌看着手裏的壓碎銀子,疑惑地唔了一聲:“我也有?”

    “嗯。”顧長卿點頭。

    在他眼裏,顧嬌與顧琰同歲,都是孩子,顧琰有,那她自然也有。

    從來都是給家裏人發壓歲錢的顧嬌,頭一回收到了別人發給她的壓歲錢。

    其實這筆銀子的大頭來自老太太,她今天放的衝最多,輸得最慘。

    儘管她也拿到了一個來自顧長卿的紅包,可是根本入不敷出。

    老太太回屋磨了磨菜刀,又到了打劫私房錢的時刻了!

    馬車上的老祭酒忽然打了個哆嗦,後背涼颼颼噠!

    老祭酒帶蕭六郎去探望的這位老友姓風,曾官至三品鴻臚寺卿,與國子監祭酒的品階不相上下,當然要說在陛下跟前得臉,那還是老祭酒得臉。

    老祭酒比較擅長官場厚黑學,打壓對手槓槓的,討好陛下妥妥的,還讓陛下覺得他是個實打實做學問的。

    實在是藏得深!

    風老纔是真正一門心思撲在學術上的學者。

    鴻臚寺是昭國的外交部門,風老憑當年憑藉絕對的實力坐上鴻臚寺卿的位置,他精通六國語言以及三十多種少數民族的方言,是語言學術界的瑰寶。

    他的成就遠不止這些,細數起來,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只是他人太耿直,心思太單純,並不適合爾虞我詐的官場。

    有一年他遭人陷害,險些背上通敵叛國的罪名,是老祭酒想法子保住了他,可他與老祭酒都深深地意識到官場並不適合他。

    於是他辭了官,一心在家中做學問。

    他遊歷過六國的大好河山,去過最遙遠的荒漠,也攀過最危險的戈壁。

    他這一生很是清貧,妻子爲了生計,把自個兒的嫁妝都典當了。

    對昭國來說,他是福也是幸,可對他妻子而言,嫁了這麼個相公卻是一輩子的悲哀。

    風老是有兒子的,還有三個呢,奈何他們全都資質平平,當然,也可能風老只顧着自己做學問,疏忽了對孩子們的培養。

    風老感覺自己時日無多了,給老祭酒寫了一封信,就是想拜託他幫忙找個合適的繼承人。

    老祭酒思前想後,帶上了蕭六郎。

    風老癱瘓在牀上,聽到腳步聲,沙啞着嗓子道:“來了?老弟?”

    老祭酒對蕭六郎道:“你先在外頭等我一會兒。”

    蕭六郎應下。

    老祭酒邁步進了屋:“誒,來了來了,今天感覺怎麼樣?”

    風老說話其實已不大利索了,他發音很艱難,氣色卻很紅潤:“好多了。”

    老祭酒在牀前的椅子上坐下:“我看也是,再過兩日,你都能下牀了!”

    風老微微搖頭:“我大限將至,我心裏有數。”

    老祭酒暗暗嘆氣,明明連話都說不了幾句的人突然精神頭兒變得這麼好,誰又能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人……帶來了嗎?”風老問。

    “帶來了,是我徒兒。”老祭酒看了他一眼,道,“我這回可是忍痛割愛,把自己徒兒都讓出來了!”

    “那個姓黎的?”風老擺頭,“不要,不要,太老。”

    老祭酒:不是,你還挑上了?你倆到底誰比較老?

    黎院長真不算老,四十都不到,正值壯年。

    雖然老祭酒帶的是小徒弟,可大徒弟遭了風老的嫌棄,他忍不住要反諷幾句:“怎麼着,你還想找個嫩得能掐出水兒來的?”

    風老哼哼。

    老祭酒其實理解他的意思,人年輕一點,所剩的時間就多一點,他這輩子的學問不是十年、二十年能鑽研完的。

    “進來吧。”老祭酒對門口道。

    蕭六郎走了進來。

    風老的目光落在蕭六郎的臉上,渾身就是一僵。

    蕭六郎小時候上過風老的課,風老肯定是認識他的。

    然而風老接下來一句話差點沒把老祭酒噎死:“我死了嗎?怎麼你也死了?完了完了,我的衣鉢還沒人繼承呢!”

    蕭六郎:“……”

    老祭酒:“……”

    老祭酒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讓風老相信眼前的少年沒死。

    至於爲何沒死的原因,老祭酒沒說,風老也沒追問。

    活到這個歲數,知天命,有些東西心知肚明,卻不能深究下去。

    風老如此,老祭酒亦如是。

    老祭酒問道:“這個繼承人你可滿意?”

    “滿意,滿意。”風老笑得合不攏嘴兒。

    當年他也看上這孩子了啊,不是老祭酒近水樓臺先得月,他早把他搶過來做自己徒弟了。

    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約莫就是沒能收個逞心如意的弟子。

    這下圓滿了。

    事出倉促,一切從簡,在老祭酒的主持下,蕭六郎行了簡單的拜師禮。

    風老脖子以下全癱瘓,進食也困難,老祭酒象徵性地讓他碰了碰杯口,就算是喝過拜師茶了。

    自此,蕭六郎便是他的繼承人了。

    風老讓妻子拿來自己的一輩子的文學珍藏,全給搬去了老祭酒的馬車上。

    老祭酒眼看着把人家書房搬空了,怪不好意思:“呃……嫂子,你們要不要自己留點兒?”

    風老夫人卻直襬手:“趕緊搬走吧,求你們了,被這些勞什子玩意兒連累了一輩子,可別再磋磨我了!”

    老祭酒拱手作揖:“行,那我有機會再來拜訪嫂嫂。”

    蕭六郎也衝風老夫人行了個晚輩的禮。

    當晚,風老就去了。

    約莫是了了心願的緣故,他走得很安詳。

    這件事給老祭酒的打擊很大,他突然深刻地意識到自己也是半截身子埋進黃土的人了。

    其實如果不是小恩公,早在山上那一次他就死了。

    老天爺安排他活下來是爲了爲什麼?

    老祭酒在院子裏舉眸仰望星空,思索人生。

    老太太持刀過來打劫,還沒開口,老祭酒淡淡地把錢袋交了出來。

    老太太古怪道:“你吃錯藥了?”

    老祭酒沒看她,依舊是仰望着無盡的星空:“莊錦瑟,你說人這一生是爲了什麼?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莊、錦、瑟?

    好熟悉的名字。

    老太太也擡頭望向星空。

    星空的那一頭,好像有一段遙遠的記憶隔着歲月在召喚她。

    她的心情突然變得沉甸甸的,整個人都憂鬱惆悵起來。

    她低頭數了數錢袋,更惆悵了:“姓霍的!在這兒故弄玄虛就可以少給私房錢了!這麼幾個銅板,夠打幾頓牌的!還藏了多少,統統給老孃交出來!”

    老祭酒:這樣都不能矇混過關???

    打劫完小錢錢的老太太心滿意足地回隔壁了。

    老祭酒想麻痹老太太的計策是真的,他感嘆人生也不是假的。

    他是真發愁。

    怕自己哪天和風老一樣去了。

    風老在世上的執念是他的衣鉢。

    衣鉢有足夠優秀的人繼承,風老便死而無憾。

    他不一樣。

    他有放不下的人。

    從前是以爲那人死了,他也就對這個世界沒有留戀。

    可如今,他的阿珩還活着,他不敢病,不敢死。

    不放心留他一個人在世上,獨自面對一切。

    “阿珩,爲師還能爲你做些什麼?”

    正月十五,上元節過後,國子監與京城的各大書院陸陸續續地開了學,官府衙門以及朝堂也全都開放了。

    過了個好年,第一天上朝往往都比較和氣,文武百官挑選的摺子也比較溫和有寓意,總之就是討個好彩頭。

    不能一開過年就把朝堂搞得烏煙瘴氣的,不吉利。

    鄭府,鄭司業也打算出門了。

    他早從莊太傅那邊得了消息,祭酒一事有着落了,陛下會在開過年的第一個朝會上冊封大皇子爲寧王,同時冊封他爲國子監祭酒。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管家說。

    鄭司業驕傲地揚了揚下巴:“有什麼好恭喜的呀?不是出了那些糟心事,本大人早該是國子監祭酒了!”

    管家道:“老爺說的是!不過現在也不晚嘛!”

    “也是。”

    鄭司業笑了。

    想到什麼,他問道:“衣裳都燙好了?”

    管家忙道:“好了好了!只等朝廷的佩徽發下來就給您繡上去!”

    國子監的衣裳是有朝廷專程定製的,可鄭司業等不及,早早地讓人做了,只是沒有象徵身份的國子監祭酒佩徽。

    “拿來我看看!”鄭司業說。

    “是!”管家笑眯眯地將衣裳捧了過來。

    鄭司業一雙眸子大放綠光。

    管家道:“老爺,您要不要先試穿一下大小?”

    鄭司業清了清嗓子:“咳,這個,行吧,萬一大小不合適,你們也好及時去改。”

    管家笑道:“是這個理!”

    鄭司業迫不及待地換上了祭酒服,邁着官布,攤開雙臂,讓管家好生欣賞了一番:“如何?”

    管家豎起大拇指,連連拍馬屁:“合適,合適!老爺穿上這身衣裳簡直太威風了!”

    鄭司業神氣得不行,來到銅鏡前,前後左右照了照,撣了撣寬袖,笑道:“就差佩徽了!”

    管家笑道:“等您上完朝回來就有了!”

    鄭司業戀戀不捨地脫下祭酒服,等過了今日,他便能天天都穿上它了!

    鄭司業來上朝。

    天黑漆漆的,皇宮的門還沒開,諸位大臣都在門外候着。

    看到鄭司業過來,先是吏部尚書道了聲恭喜,緊接着戶部尚書與鴻臚寺卿等人也紛紛過來道喜。

    很顯然,衆人都聽說鄭司業即將被冊封爲祭酒的事了。

    這是板上釘釘的事,鄭司業連表面上的謙虛都懶得演,笑着與幾人回禮。

    他的官職如今在幾位大人之下,可等下了朝便與他們平起平坐了,因此這會兒他行的禮已經變成了平禮。

    很快,宮門開了。

    “鄭大人,請。”一位官員笑着說。

    鄭司業笑笑,昂首闊步地走上了金鑾殿。

    新年第一場朝會與往年一樣和氣。

    文武百官遞上的奏摺都在誇讚陛下的政績。

    陛下很高興。

    與宮裏傳出來的小道消息一致,他先是大肆誇讚了大皇子一番,冊封其爲寧王,很快便輪到了國子監。

    “國子監既然已重新開放,祭酒一職不能總是空懸,還好朕的心裏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陛下威嚴的聲音在整個金鑾殿迴盪。

    鄭司業激動地挺直了腰桿兒了。

    他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等到了!等到了!等到了!

    他此時此刻的心情恐怕只有出嫁的姑娘能夠比擬了,他像一個待嫁的新娘,等着新郎官來與他拜堂!

    然後他就看見一個太監腳步匆匆地走了過來,在金鑾殿外行跪拜之禮:“陛下!有您的信!”

    一般的信不會闖到金鑾殿上,除非是十萬火急。

    衆人心道莫不是邊關又來了八百里急報?

    “呈上來。”陛下說。

    太監將信件呈給了陛下。

    陛下看完信,竟然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衆人愕然,這是出了啥大事?邊關淪陷了?

    下一秒,衆人就聽得陛下難掩激動地說道:“老、老祭酒回京了,他給朕來信了,他還問朕過得好不好……”

    鄭司業的心裏嗶了狗。

    老祭酒不是早八百年就告老還鄉了麼?這個節骨眼兒上寫信來勾引陛下,啥意思?

    還是一封深情款款的信,遣詞造句十分講究,大致翻譯過來就是:陛下,數年沒見了,你還好嗎?請原諒我當初的任性,每每想起陛下對我的疼愛我都愧疚不已。如今我回來了,請問陛下,是否君心依舊?”

    妥妥噠綠茶前任!

    陛下感動不已,熱淚盈眶:“祭酒之事容後再議,退朝!”

    鄭司業如遭晴天霹靂!

    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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