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東西后，葉羲去看了一下那些石缸裏的蚜蟲寶寶。

每一口石缸裏都鋪着半缸新鮮綠葉，而這些蚜蟲的嘴巴就像鐮刀一樣，咔擦咔擦地啃葉子。這些蚜蟲寶寶很聰明，發現有陌生面孔，睜着一雙雙黑豆眼，葉子也不啃了，就光盯着葉羲。

葉羲想到這些蚜蟲都很嬌氣，於是臉上露出微笑來，對它們招了招手道：“你們好啊。”

一隻只黑豆般的眼睛依然瞅着他，一動不動的。

葉羲有些窘迫，清咳了一聲，模仿峨蚜人的口吻哄了起來：“今天寶寶們很好看，吃了這麼多葉子很厲害啊！”

彷彿按了播放鍵，這些蚜蟲這才低頭繼續啃起葉子來，咔嚓咔嚓咔嚓。

葉羲鬆了一口氣，問身邊的烏木：“我們吃的蚜櫁是蚜蟲產的嗎？”他剛剛看到石缸裏有鴿蛋大小的半透明蚜櫁。

“對，寶寶們很厲害，一天可以產好多蚜櫁呢！”

葉羲有些遲疑地問：“那麼說，這些蚜櫁是它們的……排泄物？”排泄物這三個字說得格外輕，想起那些被他吃得精光的蚜櫁，葉羲的臉有些黑。

話音剛落，就見烏木臉色一變，猛地撲到了石缸邊，對着蚜蟲們說了一籮筐好話，大哄一通，這才拉着葉羲到遠處，小聲道：“你剛剛說的話太嫌棄了，寶寶們會傷心的！”

葉羲：“……”

烏木：“還有蚜櫁不是它們的糞便，它們的糞便是黑色的，不能吃。”

“呼——”

葉羲鬆了一口氣，不是屎就好。想必這些蚜蟲跟蜜蜂類似，蜂蜜是工蜂把花蜜貯藏在蜜骨，從而釀造出的東西，而這些蚜蟲一定也有類似的器官。

烏木說蚜蟲的糞便是黑色的，葉羲忽然就想到了橡膠樹林的草地上，那些黑色的東西，問道：“你們是不是把蚜蟲糞便倒到後林了？”

“你怎麼知道？”烏木脫口而出，但隨即想到葉羲是到過後林，可能比較細心看到了，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就道，“對，我們全丟到後山了。”

葉羲沉吟了一下，問：“……蚜蟲的糞便，是不是對植物有促進生長的作用？”

那些橡膠樹簡直高大到不正常，他在葉部落看到的同種類型的橡膠樹，幾乎只有它們一半大小。葉部落算是會養植物了，連他們養的橡膠樹都只有這麼大，沒道理峨蚜部落能養到這麼好。

烏木聞言愣了愣：“不知道，沒注意過。”

葉羲神色一肅，正色道：“烏木，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當然可以，你說。”

看到葉羲這麼鄭重的樣子，烏木急忙答應道。同時心裏決定不論多難，只要是不背叛部落的事，都會全力幫葉羲完成。因爲葉羲是他認識的第一個外族部落朋友，他十分珍惜。

葉羲：“以後你能不能把蚜蟲糞便倒在別的樹周圍。”

還在等葉羲繼續說的烏木等了半響，發現居然沒後續了，瞪着眼睛確認道：“就這事兒？”

“嗯，就這事。”

烏木呼出一口氣，笑着道：“你這麼鄭重的拜託我，我還以爲什麼大事呢。這麼小的事，自然沒問題，我今天就把蚜蟲糞便倒到別的地方去。不過，你可以告訴我，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嗎？”

葉羲神色凝重：“我懷疑你們蚜蟲的糞便對植物的生長有好處。”

就算有好處又怎麼樣？烏木不懂爲什麼葉羲這麼看重這件事。

葉羲一看烏木的神色就知道他沒有明白，搖了搖頭解釋道：“葉部落是個很愛植物的部落，如果你們蚜蟲的糞便對植物的生長有好處的話，你想想看會怎麼樣？”

會怎麼樣？烏木又愣住了。

葉羲繼續道：“而且我們塗山也在種植可食用植物，如果你們的蚜蟲糞便確定有用的話，我們塗山願意用其他東西，例如雪花鹽獸皮等物來跟你們交換。”

“拿鹽來交換我們蚜蟲的糞便？”烏木瞪大了眼睛，連連擺手，“糞便而已啊，我們怎麼會要求交換，你們需要的話儘管拿去啊！都拿去也沒事。”

葉羲笑着道：“如果真的有用的話，那蚜蟲的糞便就不僅僅是糞便了。”

如果確定有用的話，那麼穀草的產量就可以提高了。想到這裏，葉羲就心中火熱。

再三跟烏木交代這件事後，葉羲找峨蚜酋長談了談。

既然決定把皮靴做成塗山的產業，那橡膠的需求就不是一桶兩桶了。

葉羲此時對那個依然板着一張臉的峨蚜酋長已經沒一點不適，笑着道：“酋長大人，你們後山樹林的白色樹汁對我們部落很有用，不知道可不可以跟你們長期交換？當然，條件可以談，你看用一斤雪花鹽換十斤樹汁可不可以呢？”

峨蚜後山的橡膠樹太高大，而且長得太密，土底下的根鬚都糾纏在一起，很難移植，所以不能讓峨蚜把橡膠樹賣給他們，只能讓他們供應橡膠了。

峨蚜酋長濃黑的眉毛一皺，面相更兇了，冷硬地道：“這東西我們沒用，你們有用就來拿好了，用不着交換！”

葉羲道：“可我們會長期需要這樹汁，不是一次兩次的事……”

峨蚜酋長大手一揮，打斷了他的話，強硬道：“什麼時候想要了就什麼時候來取。”頓了頓，又補充道，“或者我們也可以給你們送過來。”語氣和緩了許多，彷彿是覺得自己說得太生硬了。

葉羲有些感動。

他可以看出峨蚜酋長說這話是真心的，他並不想靠着這橡膠賺一筆。

峨蚜是一個比葉部落更可交的部落。他敢保證，如果塗山和峨蚜交好，有敵人來攻打塗山的話，峨蚜的人一定二話不說頭一個就派人過來支援，絕不會暗中搞小動作動小算盤什麼的。

正因爲這樣，葉羲就更不能讓峨蚜吃虧了：“不行，我們一定要拿東西來換，就算是朋友也應該算清。”

峨蚜酋長聽到朋友這兩個字愣了一愣，偷偷瞅了葉羲一眼，眼睛亮晶晶的。

他們峨蚜難道也會有朋友嗎，別的部落的人不是應該覺得他們不好相處，要麼覺得他們不正常嗎？

峨蚜酋長的聲音軟了很多：“那隨你吧，但是一斤鹽太多了，半斤吧。”

葉羲卻變得強硬起來：“不行，就一斤。”其實一斤鹽換十斤橡膠已經是對方虧了，他不能這麼欺負面噁心善的峨蚜人。

看到葉羲態度這麼堅決，峨蚜酋長猶豫了下，才道：“……那，那好吧。”

答應的無比勉強。